步婵自从那天之后更加冰冷。当然,仅限于对男生。周惠说,她就差在脖子上挂“男生与狗不许靠近”的牌子了。由于周惠跟她是同一个专业,所以经常两人一起上课。可那冷冰冰的模样,连平常喜欢跟周惠的男生都纷纷躲避,就像身上带着瘟疫似的,让周惠郁闷了好长时间。
就是在剑道课上还能看见步婵那惊人的活力。唯一能跟步婵说话的,也只有剑道课暂执教官王戎。
王戎对步婵也颇为尊敬,这个傻大个,对剑术比自己厉害的人都是这个样子。每堂剑道课上,仿佛不是他在教学,而是步婵。因为他总是会找出各种各样的理由和步婵对练,然后让其他同学观摩学习。
周惠不喜欢上剑道课。主要是不喜欢王戎看步婵的眼神。虽然她知道王戎并不是喜欢步婵,他只是喜欢步婵的剑术而已,但那种感觉还是让她觉得糟糕透了。所以她现在主要的愉快时间是上骑术课。因为骑术课上,沈云也会来。
自从那天之后,沈云的剑道课都是和别的系的同学一起上,刻意避开了步婵。反而是骑术课,沈云会准时到来---步婵从不骑马---周惠也不知道自己不喜欢上剑道课有没有这个原因在。
帝大是个非常开放的大学,它并没有硬性规定学生必须上课。在必修课中,也没有死板的规定每堂课都必须去参加。只要你能顺利毕业,而且将学分拿够,哪怕你一年四季都不上课都可以。如果你不能拿够学分毕业,那对不起,严格如军营的大学是不会允许你毕业的---这个时代的所有大学,可是朝廷的直属机构!属于国家力量!
在考试中作弊的学生,或者徇私舞弊的导师,将会受到轻则剥夺汉人身份,世代贬为新州居民,重则枭首示众,满门抄斩的刑罚。
封建社会,没有所谓的人身权利。
骑术课在帝大西面的马场进行。马场,其实就是一片巨大的林园。林园里有草地,也有树林。马场东侧有一排二层小楼,楼上是办公区,楼下就是训练管理处。每次上课,导师会提前一天到办公区报备,然后副教会去北侧的巨大的马棚里牵出训练用马,交到学员手上。
教授骑术的导师都是从战场上退役下来的军官,副教则是因伤或者别的原因退下来的士兵---当然,他们曾都是大汉帝国的骑兵。
每次骑术课,一般都是十人为一组,各有一个导师负责。组员是随机排列的,你可以呼朋引伴一起学习,也可以单独参加一个团体。训练内容都是一样。
从军队中退役下来的导师全都是剔着板寸头,面色凶悍,执教时绝对严格公平。在骑术课上,不管你是王公贵胄的子孙,还是潦倒落魄的穷人子女,只要你是这个学校的学生,他们都会尽职尽责地训练。
今天负责给周惠上骑术课的导师叫第五枭。第五是姓,枭是名。人如其名,长的如夜枭一样恐怖,细长的身躯,如夜枭一样凶猛的眼睛,更可怕的是他脸上有一道从左耳耳根一直拖到右下巴的刀伤,伤口已经愈合,呈现出黑褐色,望之可怖。
在众多导师当中,周惠对这个第五枭是最记忆犹新的。回忆里对他总是惊喜中带着一丝恐惧。
恐惧不单单因为相貌,更因为这个第五导师教课非常严格,任何人,哪怕是娇滴滴的美女,只要没有训练好,他都是一教鞭抽过来,然后用破锣嗓怒骂:“狗屎,混蛋,蠢驴,如果是在战场上,你早就死了,明白吗,死了!你这种废物在战场上只配成为一堆马粪……给我起来,不许哭,继续练!”
惊喜则是周惠知道,这个第五枭曾经是大汉帝国甲等军团---飞骑军团的大校旅长。骑术厉害不说,骑射更是一绝。骑在高速疾驰的战马上,他能左右开弓,十箭准准地射中百米之外的靶心!不过在帝大,学员的标准并没有这么严格,只要骑术过关就行,骑射本事也只要达到五十米,十箭有六箭中靶就算合格。女生的要求更低。
周惠还曾打听过,第五枭是在一次对匈奴的作战中被敌人伏击。一个旅最后活下来的不足两百人。他的脸被毁容,还在军医院待了半年才下床行走。本来他是可以不用退役的,可他自己却向枢密院递交了退役申请,并且不愿意去枢密院安排的军部闲职,而是来到帝大当一名骑术导师。至于他真正的退役原因,周惠也打听不到。
看见今天在这样一个导师手下上课,她不禁有些惴惴不安。不过很快她就将这股惴惴的心里抛到了九霄云外,因为她看见沈云牵着一匹黑色的马匹就走在她后面。
“人员到齐,所有人上马!”第五枭骑在一匹红马上,用破锣嗓朝他们十个人大声喊,“打起精神来,兔崽子们,赶紧去围着草场先跑两圈,等下还要过障碍,快!”
这十个人中,除了周惠还有两个女生,但第五枭还是管他们叫兔崽子。一点也没觉得不妥。
十匹马缓缓走出训练管理处,开始绕着草场缓慢遛马。练习骑术可不是一上马就挥着马鞭,敦促马匹前行。要知道,这些马匹虽然是训练了一年的军马,但不是军队里用来厮杀的战马,马力是需要慢慢跑开的。就算是随时处于战斗状态的战马,在战斗之前也需要一定时间的预热,否则很容易让马匹在奔跑过程中弄伤。
第五枭在前面带路,学员们在身后跟随。不时还有提前进入草场的其他学员,在导师的指导下从他们身边疾驰而过,军马的嘶鸣声,挥舞马鞭时的破空声,还有那些导师粗鲁的呼喝声,在这片草场上混杂在一起,形成一副与平时安静氛围完全不同的喧嚣与热闹。
纵马疾驰就像现代人开着跑车飚车,那种速度与激情的刺激会让男人兴奋,女人尖叫。人处在这种环境里,很容易就会被带动起剧烈的情绪。
周惠骑着马,故意放慢脚步,渐渐与沈云平行。
“喂,沈渊让,你最近怎么不去上剑道课啊?”
明知故问。沈云在马上欠了欠身,看了她一眼,苦笑道:“不看见我,你们不是更开心么?”
周惠嘟着嘴说:“哪有。你不上剑道课,我怎么有机会让泾川君找你比武啊?!”
沈云淡淡一笑,也不说话。
周惠看他兴致不高的样子,只好转换话题,指着他身上的护具道:“咦,你的护具是新的,刚买的吗?”
今天沈云穿的护具的确是新的,长筒马靴,胫甲、腰甲、腹甲、胸甲、肩甲,还有头盔,全都是刚从外面买回来的。
他说:“马显钰输给我二十个金币,前两天何宽回家探望母亲,我就让他给我们几个一人带了一套新的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