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咬着牙,一字一顿。
“这是犯法——”
医生脸上没有多余的情绪,他捏住我的脸颊,强制性地往我嘴里塞了几颗药。药特别苦,我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但也明白这药不能吃,等我想吐出来的时候,药片已经在我口腔中慢慢融化了。我也没顾形象,尽量把嘴里的苦水往外吐。
期间没人阻拦,医生加上护士,有五个人,他们就静静看我挣扎。他们的表情,让我想起了车祸后的那一夜,好似整个世界,只剩我自己。
医生并没有马上给我做手术,他站在一边,我心里慌得就跟蚂蚁爬一般。我眼前的墙上,挂着一个钟,我几乎是掐着指头熬过这段时间的。小腹的疼痛逐渐加剧,我即使咬紧了下唇,都无法忽略这抹疼痛。
我不停地哀求他们,声音断断续续,我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清楚一段完整的话。他们偶尔也会给点反应,但大多的话都是宽慰我的,让我不要紧张,很快就会结束的。
此时我还不知道,就算他们心软了,因为药物的关系,我孩子也不再会有心跳。
但凡我的手脚自由,我也许真的会疼得跳起来,这种疼压根不是正常人能忍受的,我一度疼得要晕厥过去,甚至想着死了算了。
可我的意识告诉我,不可以。
接连传来的疼痛感使我控制不住情绪,痛哭了起来,脑袋真的是一片空白,很单纯的哭,只因为这钻心的疼!眼泪浸湿了我的衣领,头发就这样黏在脸颊上,特别痒,我却扫不开。
大约过了两个小时,我亲眼看着医生拿着一根针管朝我走来,我双眼发昏,脑袋上全是汗,就算睁大了眼睛,也没看清这根针到底注射到了哪里。也许是怕我挣扎得太厉害,护士用手抵住了我的腰。
我也许永远都忘不了,这根针有多长,也很疼。后面的记忆几乎是模糊的,我能感觉到,我肚子的孩子渐渐地离开了我。
我一直一直,都以为,自己体会过绝望。
可比起现在,之前发生的一切竟然这么微不足道。隐隐约约中,有人不停地在倒腾我的身体,双手已经恢复了自由,可却没有半点力气举起来,甚至微微曲起指头,都很费劲。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医生又给我打了一针,依旧很疼,但是短暂的疼痛后,我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之后,我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我的孩子顺利地生了下来,周奕琛表情满是欣喜,嘴角勾起了一抹十分好看的弧度,他垂眸望着自己怀中的孩子,柔声说。
“挺丑的,还是和你比较像。”
我想动,却觉着全身麻木得厉害,我极为勉强地扯了扯嘴角,本想接下他的话,吐出来后,却是。
“周奕琛,我好疼,我会死吗?”
周奕琛就这么直愣愣地望着我,笑容似乎有些僵硬,他靠近了我,用特别轻地声音安慰我。
“南南,别怕,疼只是一时。不要哭,还没有到非要哭的时候——”
话落,他的吻还落在了我的眉间。冰冰的,却让我清醒了几分,我握住周奕琛的手,问他。
“只有四个月,这个孩子确定是活着的?”
周奕琛只笑,不说话,慢慢地,他把孩子举到我眼前。襁褓中,一团血肉模糊的肉球微微地动了几下,我吓得说不出话,伸指放在了我以为是孩子的鼻间。
没有呼吸……
我的手几乎颤抖地不能自已,最终还是周奕琛握住了。他将我的手抵在自己胸口的位置,即使压抑,我还是能看见他眼眸中的痛楚,这是我一生都无法相信的,他,竟然也会为我心疼。
“孩子,还会再有的……”
……
等我再睁眼,手背上已经插上了针管。
第一个看到的,就是满脸担忧的杨嫂,见我醒了,她似乎是松下了一口气。
“夫人,您终于醒了。”
我回望着杨嫂,却觉得眸中完全没有焦距,她的几个影子叠在一起。
半响,我问。
“杨嫂,你看见了我的孩子吗?他在哪……”
毕竟那个梦那么真实,真实到我以为真的发生过,可我多么努力地逼迫自己睁大双眼,病房内,都没看见周奕琛的身影,他不在,他根本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