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毅脱了湿淋淋的上衣,哼笑了声,说:“他们攻击我们的渔民在先,我们正当防卫,他们挑不出错来,而且证据已经取好了。我们有理有据,他们只能吃这个哑巴亏。”二副和三副哈哈哈哈地笑。似是想到什么,二副上上下下地打量了韩毅一眼,问:“船长,你没哪里受伤吧?”韩毅又哼笑一声,说:“那帮孙子哪里能伤到我。”二副彻底松了口气,说:“还好还好,我刚刚还给嫂子打了包票的,说船长您一定会安然无恙地回来。您要是受伤了,我明个儿还不被嫂子怨恨死?”见韩毅是真的没事,二副又想到一个问题。他担忧地说:“船长,本来就不该你下去的。虽然天黑,但你好歹是我们的船长,长得这么有辨识度,那帮孙子要是咬定我们钓鱼执法的话,上面也不好办。到时候万一责怪下来,船长您可就真冤枉了。”韩毅的手拍上二副的肩,不以为意地说:“我是最合适的人选,没有人比我更合适。”次日海警船开始返航。周六的时候,海警船停靠在t市港口,至此,3902维权巡逻的任务完美落幕。回到陆地的那一日,f国外交部果真雷厉风行地开始指控z国。f国外交部长声泪俱下地表示z国蛮横无理,他国好端端地在边界巡逻,却被炮轰了两艘武装船,可谓损失惨重。z国外交部秉持一贯懵懂政策,表明正当防卫,救人心切。f国再度发声:是z国主动袭击。z国表示:那是我们的渔船,保护z国公民是我们人民公仆理所应当的事情。f国愤怒:渔船个屁,半夜三更在边界晃荡的是哪门子渔船!z国淡定:就是渔船。……任凭f国花言巧语骂得天花乱坠,z国仍然一口咬定,就是你们先主动伤我们的渔船,为了正当防卫,炮火无眼,抱歉了。z国歉意满满,语气相当诚恳。然而也不过是嘴皮子一碰的事情,丝毫不提f国两艘武装船损失的赔偿。偏偏f国又因为z国取了他们测量海域的证据,最后只能打碎牙齿往里吞,暗中雇了水军在墙外大骂z国,痛诉z党霸道流氓的外交政策。未料后来被国外华侨集体炮轰,水军溃不成军。不过这也是后话了。蒋立军是t市本地人,下了船后热情地拉韩越和程桑桑去他家作客。韩毅说:“以后有空再说。”蒋立军一拍脑门,“哎”了声,说:“差点忘了,船长是要去b市述职吧。瞧我这记性。”他又殷勤地说:“船长是要从b市回s市吗?我去s市的话,船长招待不?”韩毅爽快地说:“成。”蒋立军一颗心兴奋地疯狂跳动,忙不迭地点头,心里已经把下次出行计划给安排好了。离开时,看韩毅的目光恋恋不舍的,简直是三步一回头。可惜韩毅完全看不见。蒋立军一转身离开,韩毅的目光就落在了身边的程桑桑身上。从下船开始,她就一直噙着一抹微笑,将温柔嫂子的人设发挥得淋漓尽致。蒋立军走后,她仍然温柔地问韩毅:“你现在去b市,还是先在这里歇一晚?”韩毅已经从二副和三副的口中得知那天程桑桑来过驾驶室,然而连着两天,她都没有表示一丝不满。韩毅斟酌着,问:“你累吗?累的话,我们先歇一晚。”程桑桑说:“我不累。”韩毅说:“行,那我们直接去b市。然后在b市歇一天,次日再回家?”程桑桑说:“都听你的。”两人没有在t市多作停留,离开码头后就直奔高铁站,买了最近的高铁票。当天下午,韩毅和程桑桑就到达b市。程桑桑去了酒店休息,韩毅直奔海事局。程桑桑问酒店前台要了浴缸套,往浴缸沾了水,在套上套子,放了满满一缸的水,又滴了小半瓶的精油。她坐进浴缸里的时候,只觉一整个月的疲劳都散开了。没多久,宋娴给她打了电话。“回来了?”程桑桑说:“在b市呢,明天回家。”宋娴问:“明天吃饭吗?”程桑桑却笑了下,说:“娴娴,你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宋娴心虚地问:“有吗?”程桑桑说:“我们认识多年,你的语气听着像。”宋娴扯开话题,说:“那天你母亲的生日宴,我去了。程太太看起来没那么生气了,你明天要先回家?”“回,当然回。”程桑桑懒懒地打了个哈欠,修长的手指拨了拨白色的泡泡,玫瑰精油的味儿散了开来。她的每一根神经都彻彻底底地放松,唇边笑意有几分懒散,又说:“娴娴,我出去一趟后想通了不少。自从我觉得我不欠我妈妈后,我可以心安理得地面对我妈妈了。以前呀,想到要回家,想到我妈妈又会逼着我和韩毅分手,整个人烦躁得不行。现在想想都觉得以前的自己挺傻的,其实都是小事儿,这个方法不行,换另一个方法便是。”宋娴说:“桑桑你能这么想我就放心了。”似是想到什么,她又问:“你下次还要跟毅哥出任务吗?这次毅哥出任务回来,能歇多久?”“不知道。”程桑桑垂了眼。宋娴敏感地察觉到程桑桑情绪的低落,可是很快的,不过弹指间,她又说:“娴娴,你记得你之前和我说过的话吗?当时我还没和韩毅在一起,你和我说,韩毅是天生属于海洋的男人,只有在海洋上,他才能发挥自己最大的本事。我在海上一个月,我见到了一个和陆地上不一样的韩毅。我想你说的是对的。我不能自私,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就阻拦他发光发热。”她深吸一口气,又坚定地说:“我下次应该不会跟着他出海了,我选择了他,就愿意相信他。我能在家里等着他回来。异地恋是没有安全感,可是我已经不是当年的我,我可以试着为他去改变,去退一步。感情越往后走,考验的不是真爱,而是相互包容和退让的能力。我爱他,所以我愿意接受。”宋娴沉默了一会,才说:“你委屈吗?”程桑桑思考这个问题。她忽然笑了声,说:“没什么好委屈的,嗯,确实没什么好委屈的。我能遇到韩毅,已经是我最大的幸运。”韩毅离开海事局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多。他打电话问程桑桑:“吃晚饭了吗?”程桑桑诧异地问:“你不用和薛正平他们吃晚饭吗?”韩毅说:“两个糙老爷们有什么好吃的。我现在在c区的一条胡同里,不是想吃火锅吗?正平说这里的铜锅不错。”“嗳……”程桑桑说:“我换个衣服打车过去。”程桑桑找到地方的时候,韩毅已经在里面坐着了,方方正正的桌子上已经没有空余地方摆放食材。程桑桑看了眼,眉眼就弯了下,说:“你还记得我那天和你念叨的东西啊……”铜锅的汤底已经开始翻滚,浓郁的骨头汤香味溢出。韩毅夹了肥牛进去,鼻子里嗯哼了声出来。程桑桑直接在韩毅身边坐下。韩毅要了个小包厢,外面是一道竹帘,里头安安静静的,只有两个人。她一坐下,就在他脸颊亲了口,笑吟吟地说:“给我家韩叔叔记得的奖励。”韩毅很受用,烫好的肥牛直接放进她的调料碗里。见她吃得香,又连烫了好几块。“程桑桑。”他漫不经心地喊了她一声。她鼓着两腮看他。他说:“那一晚上渔船的时候,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答应你的事情我没忘记,我的身体是你的。”他举起手臂,用力拍了拍:“没受伤,连擦伤都没有。回去我做个体检,保证健康指数百分百。”程桑桑先是一愣,随即才明白过来,心下不由一暖,然而口里却说:“谁信呢,整天吸烟,你的肺能健康才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