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礼将那叠票子拿出来一看,不禁怔住了。这些竟然全是地契!其中包含客栈、酒馆、绸缎庄、古玩店、胭脂铺、典当行……且看地段,几乎都是繁华热闹的街心处,占地面积不小,多数都是大商铺。而这些地契的最左侧,归属者那一栏上,都无一例外地写着温玉礼。所有地契上都没有萧云昭的名字,每张地契的原本持有者都是不同的人名,如今这些铺子全转让到了她的名下,转让日期是今日。温玉礼抬眸看萧云昭,“这些都是你白天弄好的?”
萧云昭道:“不错,经营这些铺子的都是我手底下的人,地契上是他们的名字,但实际上都是我的产业。”
温玉礼起初有些惊讶,但随即又觉得很合理。萧云昭若是只领朝廷的俸禄,恐怕培养不了那么多出色的死士,他本就是个利己主义者,头脑又精明,平日里需要花钱打点的地方太多,自然就要经营商铺挣钱了。寻常百姓大多以为皇室宗亲们只是一群拿着丰厚俸禄的米虫,却不晓得有些人除了领朝廷的俸禄之外,还另有收入。本朝重农轻商,且不允许官员经商,皇室子弟倒是没有这个限制,但王爷们大多都看重面子,认为经商会折辱了他们的身份。常言道上有政策下有对策,达官贵人们想从商海中获利,却不想自己身上贴着商人的身份,最好的方式便是自己不露脸,安排傀儡替他们经营在皇城内的产业。“知道你这丫头心房坚固,很难与人交心,我若是跟你说一堆好听的话,却没有实际行动,岂不是太没诚意?这些地契你收着,若是将来我拈花惹草,你都不必与我争吵,直接卖掉我的产业,拿着钱去养几个小白脸,准能解气。”
温玉礼:“……”他的话给她带来惊讶的同时,也让她动容。当初跟他确认恋人关系的时候,可没想过他会对她好到这个份上。他承诺洁身自好,她自然很欣慰,但她并不确认他的专一能维持多久,他看出了她的顾虑,把这一堆产业给她,明着告诉她——和他在一起吃不了亏,若是被辜负了,卷钱走人就是,这些产业换成现银那可是要发财了。如此有利的条件摆在眼前,当真叫人难以拒绝。“你跟萧元祁和离,可没捞着什么东西。跟了我就不一样了,只要是我有的,想要什么你随意开口,你如今无法完全信任我也无妨,我至少能保证你足够的利益不是吗?”
萧云昭说话的同时,撩起温玉礼的一缕发丝在指间缠绕把玩,“元祁那家伙光顾着说些挽留你的话,怎么就不晓得把家底掏出来给你看看?”
“他给温南燕都能随手花好几万两,到了你这他就想不起要拿钱砸你了?要么就是他还不够上心,要么就是他剩下的积蓄不够多了,无论是哪一点,他都没资格再追回你。”
说到后边,他清凉的声线里竟是带上了些许鄙夷。之前墨竹跟他汇报,温南燕被揭发真面目时,萧元祁的表情可谓十分精彩,对温南燕是愤怒心寒,对温玉礼是悔不当初,懊悔之后便开始求着谅解了。他还当着墨竹和明珠的面向玉礼认错,语气之诚恳,能让人真切感受到他的悔恨与自责。然而一切为时已晚,无论是玉礼还是明珠,都不想再与他有纠葛了。萧云昭自然是不愿意再看见萧元祁去纠缠温玉礼,便思索着如何说服温玉礼点头做宁王妃,到那时,萧元祁见了她都得客气地尊称一声皇婶。温玉礼不晓得他此刻在想什么,回过神之后,冲他笑道:“你替我考虑的还真是周全,无论将来你我是更加亲密还是互相厌倦,至少我能收获足够多的钱财。”
“我不会厌倦你。”
萧云昭语气笃定,“若是将来你我真的淡了,那也只可能是你厌倦了我。”
话音落下的同时,他俯身轻轻拥住了她,“玉礼,仔细考虑一下,做宁王妃,宁王府里只会有你一个女主人。”
温玉礼环住萧云昭的腰身,在他耳畔轻声道:“用不着考虑了,我答应就是。”
萧云昭料到了她不会拒绝,听她亲口说出来,颇为愉悦地勾起了唇角,“既然答应了,可就不能反悔了。”
温玉礼轻挑了一下眉头,“这些地契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我很难拒绝。”
萧云昭低笑出声,“好在你不是淡泊名利之人,否则我还真不知道要怎么拿下你了。”
与其说是这些地契太有诱惑力,倒不如说是他的诚意与体贴拿下了她。她从不掩对财富和权利的渴望,但她利己却不损人,狡猾却不伤及无辜,追逐利益却不忘道义,他很乐意给她创造利益,目的是索取她的身心。从他看上她的那一刻起,就没打算让她跑掉,如今算是得偿所愿,只差仪式了。“明早我就去和父亲说此事,顺便把温南燕的事儿也告诉他。”
……初春多雨,这一日又是个雨天,天才蒙蒙亮就下起了雨,这让晋国公觉得十分不舒坦。他早年落下了病根,身上有旧伤,一到冬天便时常膝盖疼,尤其讨厌雨水多的时节,气候一潮便觉得浑身不舒服,如今又这样伤筋动骨的,对他而言当真是雪上加霜。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让他觉得烦躁,刚吩咐完下人给他添一床被子,温玉礼便来了。“又是个下雨天,父亲想必身子不舒爽吧?您得多注意保暖,我让白桃煮了姜茶,您趁热喝。”
晋国公被下人扶着靠坐在床壁上,接过温玉礼递来的姜茶。“父亲,女儿要跟您报个喜。”
温玉礼冲晋国公莞尔一笑,“女儿有了心上人,准备谈婚论嫁了,咱们一起来选个良辰吉日。”
晋国公闻言,一口姜茶差点呛出来。“你这丫头是哪根筋不对了?你才和离几天就要跟人成亲?也不怕被人笑!”
温玉礼淡然道:“女儿没说这两天就要成亲,您急什么?下个月气候大概就暖和了,雨水也不多,咱们可以把日子定到下个月,父亲想要宴请哪些好友?我来写请柬。”
“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怎么擅自做决定?简直荒唐。”
晋国公的脸色有些铁青,“你虽然被封郡主,可你终究是个二嫁之身,你自己瞎找的能对你真心实意吗?娶你那人是个什么身份?你可别犯了糊涂被哪家的混小子几句好话就给忽悠了!”
他说到激动处,胸口起伏,“你受册封时赏赐颇多,没准他就是冲着你的钱财来的,又或者是想高攀我们国公府谋取前程?你糊涂,我可不糊涂,你把那小子带来让我见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