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眉皱起来,刚刚凭著与耀扬的默契,我已接收到一个准确的讯息:对方最终会把他送回来。但他们这样快地说出来,还是令我很意外,他们为什麽要这麽做?为什麽!不会只是一个警告,绝对不会!他们派了狙击手,并且绑架了宙风的龙首、成业举足轻重的继承者,现在居然说这只是一个「警告」!妈的。「你们不准伤他,三天时间,希望你们能守信用。」「大家都是做生意嘛,当然要诚信。还记得,我说过想进一步结识你吗?我可不是开玩笑。」「相信我,你也是在玩火。」「烧不著,因为我站得远,哈哈哈……」放下电话,我陷入极度的混乱当中,怕郑耀扬出现在我面前时已经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了,他今天的反应非常犹豫而奇怪,我不知道他背後是不是被人用枪抵著,事情绝对不简单,他仍很危险,这我能肯定。我坐下来,把手埋进手心,阿鼎叹口气,默默地走开,他知道我这个时候需要的只是安静。这三天,我几乎不能自持,国内向我报告宙风近几天的项目进展,我也是听得心不在焉,现在才知道自己有多不「专业」。没有郑耀扬更确切的消息,我根本无法若无其地继续工作。我完成不能相信他们会善待他,一定有更多不可预知的事情正在酝酿当中,只恨自己不能及时破解那些密码。午夜时分,坐倒在地毯上,斜倚著阳台的落地门框,各类揣测的恐惧仍在心里盘旋不定,侧头看著窗外灿烂的夜景,心跳徒地加速,按捺不住急冲胸腔的躁乱,我把头搁在手臂上一动不动很长时间。大概还没有谁有机会看到我这副颓废茫然、束手无策的样子,真是他妈不好受!慢慢端起手边的咖啡,才一口就觉得苦得难以下咽,也许从现在起,我应该多一个加糖的习惯。这几十个小时里,我反复回想著郑耀扬给我那几句台词,没法推断出其中的涵义,这让我十分不安和懊丧,明知道一切都只是阴谋的一部分。他们不惜派职业杀手拿下他,此时,又从中得了什麽好处才会这麽轻易放掉他?他们要的是什麽?虽然不外乎是权力、金钱,但并不清楚他们只要其中的一样,还是全部,没有什麽阴谋会留下仁慈的余地。第二天我就决定去见一个人,一个我以为永不再需要正面交锋的人──张守辉。经过两道关口,才进了他的特护病房,他半躺在那里,并没有外界传得那样病态,他的眼神仍然透著精光,不过少了几分冰凉的杀意。我没有坐下,只是走到床头边,我们都打量著彼此,谁都没有选择先开口。最後还是他忍不住破了戒:「耀扬有消息了?」「难道还能期待有好消息吗?」这个时候了,没必要再含蓄。「是我的疏忽。」这件事上,张守辉比谁都清楚始末,「不该牵涉到他的,原是想向外界发出一个讯号,但这次,我显然错了,错估了那帮人的狼子野心,他们全是群不守江湖规矩的败类!」我严正表明立场:「不会就这麽简单了结的,如果耀扬出什麽事,我会同他们拼到底!就算陪上宙风也在所不惜。」张守辉突然激动起来:「宙风是耀扬亲手打拼的基业,不是你陈硕一个人的!」「没有郑耀扬的宙风根本没有意义!」我的态度算不上很好,「张董现在承认宙风的价值了?想当初你可是千方百计让人去搞破坏呢,那时候的宙风在你眼里可是一文不值,如今,你的无故馈赠和没头没脑的慷慨把我们全拖下了水!难道你就没有更好的控制势态的办法了吗?」「我动用了一切後备力量去搜索耀扬的下落,只是这一次,对手太狡滑──」我愤愤打断他:「你当年用在别人身上的手段可比这厉害得多,没有绑架犯不狡滑的,这个世道有人存心想作乱,没有什麽力量可以阻止!但是凡事都要有代价,郑耀扬明天会被送回来,如果有什麽差池,我绝对不会对他们手下留情,不惜一切代价,我说到做到!」他的眼神越来越冷:「陈硕,你总是在想著颠覆,你和耀扬在一起本来就是大错特错的事,我至今都这样认为。成业董事会前几天还把你们的作风问题搬上台面来讨论,公开反对耀扬的继承权,我的老脸往哪里搁,你们想过没有!」原来最终,张守辉最在乎的,还是那点面子。我俯下身子盯著他:「有些东西一旦建立就很难改变,如果你还能为他做什麽的话,就赶快想办法把那群败类弄出成业!这场仗,谁都有可能输得一败涂地,我不希望输的那方是你。还有,我可不管你的面子挂不挂得住,我只在乎郑耀扬是不是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