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变迁,尽管五代十国时期蜀地没有受到过重的战乱冲击,但是曾经的寺院与佛塔都已经化作烟尘。
即便孙老板说世代居住在昐村,而昐村也早已变了又变。在宋朝建朝之后,昐村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孟庆家在村东靠山一带为种植了大片的花卉。孙老板就是指在花林是曾闹过夜叉的寺院所在。
孟庆听着孙老板说得有鼻子有眼,这人与他一直不对付。孙家是做木头雕刻生意的,照理来说他们两家一个养花一个搞雕刻根本吵不起来,谁想就是一两次没把树木卖给孙家,这就让孙家给记恨上了。
&ldo;老孙,你这故事编的可真没道理,天知道三百年前都发生过什么。靠你两张嘴皮子就能坐实一切了?&rdo;
孟庆认定孙老板就是来破坏气氛,即便他家那一块真的飞来过夜叉,三百年足够让夜叉断了对他家的偏好而冲着孙老板这个胖子去,谁让他肉多吃起来过瘾。
谁知孙老板还不依不饶了。&ldo;我怎么就没根据了?这事情是能查的,一看你就不读书,《太平广记》可不都写得清清楚楚。&rdo;
月枕石听到孙老板把太宗皇帝命令人编写的《太平广记》搬出来,如果不是他听得旁人就那一套书谈起过夜叉而是自己一一去读,能在那样一套大部头的书里找出这一则例证也着实是一种执着。
在场的也不是听到《太平广记》就不敢呛声孙老板,有些读过几本书的便开口说话了。
先是八卦起了杨贵妃与杨国忠的亲属关系,又是谈到昔年杨国忠还叫杨钊时在章仇兼琼手下做事,一会说杨家兄妹两人怎么得到了荣华富贵,一会有说安史之乱与其两人的关联。
如此等等,是在佐证因为与杨家有过牵扯,章仇兼琼的往过记载并不详细。因此即便是《太平广记》有过一段记载,可是原文并未谈及到具体的何年何地仅是说起了是在蜀中,故而无法用来引证孟庆所在曾经真的出现过夜叉。
一场闲聊渐渐发展成了考证文献的辩论,这是因为花市时而有文人墨客往来。
花香伴书香是一大雅事,蜀中的那些读书人会趁着天光晴好来亲自挑选一些植株,或是买一些花瓣等物回去自己制作香包。
别管这些文人辩得有多激昂,总算是能让孟庆歇一口气不与孙老板去辩驳,也没人继续把目光集中在他身上。
月枕石远观孟庆是松了一口气悄悄起身离开,她在心里反复琢磨了几次吃人夜叉之事,那倒是与崔仵作说的人骨上的怪物齿痕相吻合了。
虽然孙老板说的故事里夜叉没有吃人,但能否认为在峨眉山一带曾经的确有夜叉出没过?如果这个角度出去思考佛掌人骨之事,昐村有过寺庙也就必然存在过泥塑佛像,是否有可能那里曾经就存在一尊以人骨为骨架的佛像?
想要弄清这些事情最好是去昐村实地勘察一番,查阅一下当地的地方志,或是查询一些石刻碑文,从那里面也许能够有所收获。
这事情还真不能由月枕石得了空就能只身前去,谁让她的小孩模样没有说服力。要去村里查询地方志都要有个由头,须得寻一位大人带着或是以编写游记去县衙等地请出相关记录。
从成都府到昐村之间往来大概要六七天,再说于当地查阅线索肯定也要起码也好耗时四五天。如此等到了花市结束,孟庆等人都已经返程,要去查探佛手一行尚且搁置着。
月枕石借以青羊宫对孟家花树感兴趣之名,向孟庆求了一张前往昐村的行路图,但直到三月上旬播种农时到来,私塾开始放大半个月的春假,她才有了足够的空闲走一遭昐村。
此次想要一同前往的人还真不少,且不说经历了山林人骨一事的朱睿与柏淑闻讯后总还想一探究竟,苏洵在程氏坐胎稳当之后来到成都府探望几位新友,在听了人骨之事后对其也产生了极大的好奇。
苏洵虽是于考功名无心,但他看了不少杂书,更喜欢游历山水走过不少地方,没想到峨眉山脚下的昐村还有那样一段谜团。
&ldo;我听过《太平广记》里的这一则故事,它在唐人李绰的《尚书故实》里也有记载,但都没说具体是在蜀中哪里。你们该是缺一个能快速读碑文的人,带上我一起去昐县就能事半功倍。&rdo;
要不后世都说苏老泉二十七始发,当下苏洵的玩心全都写在了脸上,半点不见静下来做学问的样子。
月枕石完全没有因为知晓一些苏洵之事,就去旁敲侧击劝其用功治学的想法。每个人都有他们的活法,按照他们的生活步调慢慢来又有何妨。
当下她是非常欢迎苏洵通往,可以多了一个查阅资料的帮手,于是此行就变作了七人行。
胡舟很想知道究竟有无夜叉,看起来是他是想要传授展昭对决夜叉的三十六式。再者借着朱家也能考虑发展花卉相关产业的名号,朱睿终于说动了朱大富带着他一起前往。
柏淑听说一行人里仅有月枕石一个女孩,借以担心她无聊的名号也是向柏夫子软磨硬泡求得同意加入了昐村半月游。
七人稍稍加快了驴行速度在第三天的下午抵达昐村东头。
三月桃花开,那一片桃花林正是孟家所种,那比平时所见的桃花是要艳上三分。
驴车里,柏淑小声地嘀咕了一句,&ldo;桃花是开得很好,但昐村这个名字总有些不好,怎么叫着像是坟村。&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