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云淮到的时候,寻了圈儿没见着人影,他摩挲着安波后颈的猫,却不合时宜地想起初秋旧事。那时候民宿还没装修好,满屋子油漆味从墙檐砖瓦渗出,却掩盖不了小孩儿身上沾上的梨花香,倒向怀抱是,被扑了满鼻。本该是身在花丛中,片叶不沾身的人,可朝花舍不得,硬是攀在了他身上徒留那一丝若隐若现的香。
起初只是临时起意,后是水到渠成,沈云淮想,如若没有那时候的心血来潮,那他和宋以乐的故事大抵就不会提笔续写序章。
沈云淮一如既往地是在后花园找到宋以乐的。他正眯着眼睛蹲在地上,伸手抚弄那一株株刚含苞欲放的宋梅。
&ldo;在干嘛?&rdo;
宋以乐早听见了脚步声,却没先一步回头,而是等沈云淮出声了,才抬起头回眸看他又朝他招招手:&ldo;过来。&rdo;
&ldo;怎么了?&rdo;沈云淮笑了一声,疑惑地走过去,屈膝和宋以乐肩挨着肩蹲在一块儿。
&ldo;花期本来是八到十月,可我迟迟拖到秋天的时候才种下,没想到开花啦。&rdo;宋以乐笑笑,伸出手拨了拨叶片上未化的雪,很小很小一小撮,落到了土壤里,&ldo;是野荀白麻花哦,虽然不是什么奇特娇贵的花,但是我老家后方有好大一片这样的花田,我爸可宝贝它们了。&rdo;
&ldo;英国沙玛歇特的人称这种花叫树荫下的亚当和夏娃,传说受它祝福而生的人非常重视相遇,哪怕只是擦肩而过,也会长留心中。而它的花语是,相爱。&rdo;
宋以乐言语间的未尽之意,沈云淮都懂。于相遇初始栽下的因,哪怕生不逢时,却也竭尽所能在向阳处开出毕生的果。
宋以乐下巴抵在胳膊上,斜眼高挑着看着沈云淮笑:&ldo;我以前讨厌秋天,讨厌空无一人的房子,讨厌萧索叶落的大道。可是上个秋天以后我决定要重新爱上那个季节,因为它把我带到你身边了。&rdo;
生于阳春的孩子,见惯了有期繁华似锦,不喜枯枝落叶人萧索,不爱凛寒晚来天欲雪。但相逢以后的秋冬,过得都比过去任何一个春都来得暖,世间所有的偏爱,大抵早已命定为一人所有了。
一段真情实意的话明晃晃地砸到了心坎上,彼时话语苍白,沈云淮没法回答他什么,只能凑过去,很轻地若有若无地吻了他一下,像是亲吻那朵带着露意的初生花。
&ldo;不要喜欢四季,要喜欢我。&rdo;
第23章冥王卡戎
往回走的时候天光落了余辉,又飘了漫天小雪。春节将近的h市,风吹来总是带着一股酱香腊味之中,沿途邻里的檐上霜雪刚化,便挂上了一排排腊肉卤味,彼时被倒春寒取而复返的雪打了个猝不及防,忙地嚷嚷一家大小拿起张张粗布,为来不及收回屋内的腊肉上层遮盖。
才往前走了没两步,便瞧见张伯坐在茶楼门外圆石小凳上和叼着烟的茶楼老板聚精会神,对着黑白棋盘手谈两局。宋以乐怕扰了老人家的闲情逸致,便只拉着沈云淮混在人群里看他们下棋,行至胶着处,张伯抬起头,一眼便看到了沈云淮和宋以乐,忙朝他俩招手:&ldo;哟,回来啦?&rdo;
沈云淮点了点头正欲开口,就被张伯打断。
&ldo;你家这好些天是在装修个啥啊?天天匡匡当当的,&rdo;老人家抬了抬滑落的老花眼镜,&ldo;不是我要叨念你啊,老房子都上了年纪了这一折腾可不得耗费多大的心思啊。&rdo;
宋以乐闻言,递给沈云淮一个疑惑的目光。沈云淮要装修家里这件事自己可没先前听到过,而且这两个礼拜他一直忙于和自己奔波在医院,哪来的力气和心力去策划老房子翻修的事宜?
而沈云淮接到宋以乐探究的眼神,却也只是隐在人群里握紧了他的手,笑笑道:&ldo;没什么,就是很久以前想弄的东西趁着不在家顺道整好了而已。&rdo;
&ldo;吵着您了吧?明天我去年市给您带瓶酒回来赔罪吧。&rdo;
彼时张伯被茶楼老板叫了声,是该轮到他下棋了,于是他也没多理会沈云淮,只是&ldo;哎&rdo;了一声后摆手:&ldo;行行。&rdo;
归途路上宋以乐踌躇了好一会儿,低头看了看地上坑坑壑壑积满行踏过的泥泞,又睨了眼沈云淮牵着自己那有力的手,顺着起伏的肌理线条而上,沈云淮今天就穿了件黑衬衫,h市较b市回温后他便把袖子挽到了胳膊肘处。
他其实真的挺想问问沈云淮,神神秘秘的瞒着自己究竟搞了些什么,可那房子终归是沈云淮的所有物,于情于理哪怕他们关系密切,也并非需要事事报备给对方。于是话在嘴边溜了一圈儿,又被咽回肚子里,却漏了声叹。
&ldo;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但先别问。&rdo;沈云淮余光立刻投向了他,压低了声音笑了一声,&ldo;不是什么值得瞒着你的秘密,但算得上是一个惊喜。&rdo;
到了家门口,好几天未归家,掉了漆的红铁信箱被广告纸信件等纸质物塞得满当当皱巴巴的,沈云淮却视而不见,一个劲儿地拉着宋以乐进屋内。门一开便是扑面而来新装的未散甲醛以及油漆味,哪怕在流通的空气中已经淡了许多,却也还是明显能闻得出来,嗅觉敏锐的安波显而易见对味道感到不适,在沈云淮怀里挣扎了好一会儿,便叨叨叫着躲回了自己的猫窝。
沈云淮拉着宋以乐,来到了储物间,这里空间不大,宋以乐一眼便瞧见了与原先的房间不一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