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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第1页）

贺羽看她难得语气缓和跟自己聊起来，又跟小时候一般，心中填满了慰藉，连忙道：&ldo;记得！你小时候跟我说过的。听你说他是个身份显赫的京都人。他还给你取了个别名，叫什么小二。当时我们还取笑你，难不成你的志向是去酒堂给人端茶递水不成？你还恼的很，说不许我们再提，也只能你的十二哥哥一人这么唤你。&rdo;

赵慕青嘴角微弯了下，艰难挤出了一个笑容，眼中全是一片茫雾。继续道：&ldo;身份显赫？我也只是猜测，因为他生活的世界，好像与我们完全不一样。我喜欢水仙也是因为十二哥哥第一次送我的礼物就是一盆水仙。&rdo;

她说起这些话的神情异常恍惚，神情却无比温暖，看似全是她记忆伸出最美的遐想。

贺羽叹息道：&ldo;可是后来我在问你，你却哭着鼻子说，他离开晏城了。还说他告诉你，也许以后都不会再回来了。&rdo;

赵慕青道：&ldo;虽然他在没有回来过，十二哥哥那时候也才是个小小少年，他懂得的东西我感觉比我们所有的玩伴加起来都多，也教会激励了我很多。他告诉我在这个世上，女人不一定就非得是男人的附属品。&rdo;

贺羽笑道：&ldo;我还记得，自从他走后，你便嚷着说要去学堂，要读书识字，甚至要考女状元。&rdo;

这场突如其来的交心，似乎让他们回到了幼时。

赵慕青的心底无比柔软，笑了一笑，却立刻收起了那表情，说道：&ldo;所以从那时候开始，我想与男儿比肩，想要与别的女子不同，甚至想去窥探那个令我满心欢喜的十二哥哥，他的世界是否繁花似锦，别有洞天。或者我学这些，是因为等我长大了，就可以足够匹配上他，然后去京都找他。&rdo;

赵慕青说完眼睛微微弯曲了起来，却是苦笑一声：&ldo;可等我真正长大的时候，才发现，这世上有太多事总是超乎我的想象。&rdo;

贺羽收回在赵慕青身上的眼神，向远处望去，似有感慨，接道：&ldo;小时候我们总以为长大了，天下是自己的天下，等真正长大了才明白，这天下不过是权势们掌中的玩物。我们到底不过是这世间一粒浮沉物。有太多事情无法、也不能自主。&rdo;

赵慕青道：&ldo;这些事，让我措手不及，让我根本无力、无法去改变。我那时候非常无助，我很想十二哥哥，非常想他……他临走时说他也许不会回来，可也没说一定不会回来。我抱着一丝侥幸，一直在等他在回到晏城，哪怕只是路过呢。&rdo;

贺羽望向赵慕青，她脸上的笑容极其苦涩，听她继续道：&ldo;我并未想要他帮我解决那些困惑我的事，而是看上他一眼，就能正视自己的信念，告诉我，我一直的坚持是对的，是值得的。可许多年过去……&rdo;

赵慕青顿了顿，继续道：&ldo;我终究没有等来，那是我人生中尝试过的第一次绝望。&rdo;缓了口气，她又继续道：&ldo;直到孟渔的出现，我才知原来世上还有些人，会磨平你所有的菱角。会让你失去去改变、去抵抗命运的想法。就这么安稳平凡，寥过余生，也是一种活下去的方式。&rdo;

&ldo;我一直在想，我今天满腔怒火的想要去寻仇，是不是当年的十二哥哥赋予了我这种能量。或者，这种能量让我变得跟一般人不一样，所以要承受的痛苦也更多。&rdo;

&ldo;直到那日看见孟家三口因我而亡的一刹那，我的脑中无时无刻不在想，我当年就不该听十二哥哥的话，否则我怎么可以比别人更透彻的认识这世间的残忍呢？今天站在这里，我的心又怎么会更痛呢？这些所有的痛，是不是？就是我曾经顽固抵抗命运的下场？&rdo;

贺羽听她缓缓道来，似乎心下凄然。赵慕青的心有多痛？恨有多浓？以至于她今日要用引以为傲的曾经来否定现在的自己。

赵慕青说了许久，转过头来，眼眶了满是泪水，她的表情十分无助，杵在屋檐下，半个身子软靠在鳞柱上，念道：&ldo;贺羽，你知道吗？是你们王爷让我心底最后、最廉价的梦都倒塌了。我恨他，甚至恨自己！有时候，我甚至怀疑，我不该认识孟渔，甚至……不该来到这个世上。&rdo;

贺羽此刻看着一向好强的赵慕青如此无助，不知该如何安慰，只得低下头轻喊道：&ldo;青青……&rdo;

赵慕青接而一连发问：&ldo;将心比心，若是换了你？你又会怎么做？或者想让我怎么做？我能怎么做？让我感激涕零？甚至当做什么都未发生接纳他？呵&rdo;

她撇了眼贺羽，眼神恍惚，又冷笑起来：&ldo;你不必劝我或者报以同情，这天底下最令人可笑的事大约就是感同身受。&rdo;

贺羽听完这一句话满是愧疚，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每多看她一眼，心中愧责又添一分。

第98章晏城篇（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