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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身藏蓝色登山服，面部朝下趴着，没有露出整张脸。林子的光线不是很亮，他只能隐约看到男子腹部周围，淌着一滩疑似鲜血的暗红湿渍。他扶着腰，咬牙质问：“你不说是这人已经走了！结果却杀了他？！”邢奚厌骗了他。那人根本没走。alpha神情不变，不带丝毫愧意：“小小教训。”他不是没想过直接断了那男子的生路。只是那样一来，他们之间的隔阂，怕是会因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越来越不好弥补。见不得光的事，还是不让对方知道的好……听他说那男子没死，高玚揪了下坏掉的衬衣，腿脚嗦嗦着，走回前边的小道。本能地不想再继续深究什么“教训”，能让人在地上躺半天。快到公园出口的时候，他没忍住重复问了一遍邢奚厌：“你真的什么都没想起来？！”什么都做了，甚至连差点被人发现的经历都跟当年的记忆没差，邢奚厌没道理记不起来。闻言，alpha步伐果然顿了下，在他难掩期盼的注视下，开口：“的确记起来了。”“卧槽，恢复记忆了也不早说。”高玚一喜，揪着alpha衣领的力度松了几分。邢奚厌要能想起之前的承诺，也不枉他花了一天的功夫。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alpha唇角微勾，将他头上的几片叶子摘掉，语气遗憾地落下一句：“可惜了，刚才被那个alpha打断，现在记忆更乱了…不然还能想起，学长一直想让我记起的那段过去。”“你的意思是说，刚想起来又忘了？！”高玚没缓过来的激动，顿时僵在脸上。邢奚厌点头，跟他挨得更近：“也许我们在不同的地方多试几次……”“滚！试你丫！”高玚支起手肘捣开邢奚厌靠过来的身躯，强忍着周身酸软，径自打开车门。到头来邢奚厌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反倒是他先记起了故意忘掉的那点破事……刚准备让司机发动车子，愕然发现alpha没跟上来。人还在车外。愣愣地望着另一个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尽管高玚心里十分想把人丢下，一走了之，但一想到邢奚厌那家伙的性子，到时候承受双倍折腾的只怕还是他。不得不降下车窗，催了句：“傻站在那干嘛呢，还要不要回去了？！”听到他的声音，alpha一怔，眸色流转，总算收回停落在远处的视线，乖乖上了车。一路上，邢奚厌眼睫微垂，一直干坐着，不说话，也没其他动作。出奇的安静。高玚看他这副罕见的状态，只觉得有些反常，对邢奚厌刚才的反应更加好奇：“你刚刚……在看什么？”“学长对我刚才的走神很好奇？”alpha侧过头，目光从高玚腹部移向他的脸。浅色眸子映着窗外千变万化的夜景，流光溢彩，美得绚目。“是有那么一点……”高玚噎了下。不知怎的，他竟然从那双眼睛里看到了许多跟以往不太一样的思绪。悲伤交织着渴望，浓烈又压抑，像是随时会把人吸进去似的，看得他呼吸困难。高玚悄悄换了口气，扭头望向窗外，小声嘟囔：“也就随口一问，你爱说不说。”“我刚刚看到……”邢奚厌声音稍顿。待男人突然坐姿板正，被成功拉回了所有注意力，他才接上后半句，“一对夫妻，在抱一个孩子。”高玚等了等，没等到他继续往下说，难以置信地回过头：“……就这？”不想迎面撞上alpha离得极近的脸，泛着湿意的热气，一如凭风起伏的绸带，不仅打到了他脸上，还钻进了他耳朵。酥酥痒痒，古怪又别扭。他仰开身躯，想躲开，alpha挨得更近，最后甚至将他直接挤到了车座角落。邢奚厌视线从男人纤细分明的墨睫，落向那双汪洋潋滟、盛着几分气恼的蓝色眼瞳：“那孩子很小，看起来不到一岁。眉毛，眼睛，还有鼻子，跟抱着他的oga，长得很像，尤其是那灰蓝色的眼睛。”“你他妈有病，大晚上干嘛盯着别人孩子？！”高玚越听越觉得不对味，心中警戒瞬间拉满。邢奚厌无缘无故关注别人的孩子，长相特征还记得这么清楚。别是打着什么坏主意……“那孩子给我的感觉很熟悉。印象里，我似乎也抱过那样一个孩子。”alpha垂下眼，漂亮无暇的脸上笼着淡淡茫然，还有几分怀念。“哈？！”高玚脑子宕机一瞬。直觉邢奚厌可能想起了什么。却是他最不想让对方想起的那部分记忆。只见alpha掌心覆住他小腹，轻声询问：“学长之前，是不是怀过孕？”高玚脸色一慌，瞥了眼alpha，又迅速转开。上次他不小心中了邢奚厌套话的把戏，吃足了亏，这次他没有再急着替自己辩解。索性装傻，强作镇定地反问：“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只是觉得，我跟学长应该有过一个孩子……”指骨纤长灵活，从男人来不及收进裤腰的衣摆下潜入。高玚连连摆头：“你记岔了，我们没孩子没孩子。”此时的他，满脑子想着怎么堵住邢奚厌的猜疑，瞒住孩子的存在。一时间，也忘了考虑另一个办过葬礼的小家伙。反驳的话从嘴里溜出，直接成了“没孩子”。邢奚厌伸开食指跟拇指，指腹轻按着男人肚皮上嫩粉色的肉条，不着痕迹地丈量起疤痕的长度：“那为什么学长这里，会有一道手术疤？”“不过是阑尾炎手术留下的伤口，谁没有？！”高玚被那带着凉气的触碰挠得肚皮发痒，红着耳根，出手挡开。“原来是阑尾炎啊……”alpha胸腔鼓动，带出一声低哑的闷笑，险些没忍住戳穿男人的狡辩。“除了阑尾炎，能是什么？！”高玚越想越觉得自己的理由没毛病，说着说着，底气更足了。只不过alpha似是不大情愿接受“现实”，大半身躯压在他身上，语气不明地低喃，“我还以为，学长为我生过一个孩子。”高玚被挤得四肢酸麻，伸手推他肩膀：“胡扯什么，我怎么可能替你生过孩子……”想让邢奚厌记起来的，他没记住。不想让他记起来的，偏偏记得这么清楚。“少爷，医院到了……”驾驶座上，负责接送高玚的司机，目不斜视地看着导航仪上的文字提示，出声提醒道。“你该下车了。”高玚望了眼窗外熟悉的建筑楼，抽回被邢奚厌抓着的手。下了车，alpha没有立即离开，回过身，晦暗不明的目光直直投向着车内的身影：“如果重来一次……学长会不会做出跟过去一样的决定？”“？！”高玚不明所以。“会吗？”“可能会看情况……”不知怎的，明知道邢奚厌问的可能是别的，高玚脑子浮现的却是孩子没了那几天的悔恨自责。如果重来一次，他想或许他不会再这么冒险，又或者会通过别的方式摆脱邢奚厌。邢奚厌将男人的反应看在眼里，目光一恸。不同于数次重生前的玚玚，眼前的玚玚变了很多。变得更让人舍不得放手。对上alpha那腻歪的眼神，高玚有些头大，一把抓起车里的风衣往车外丢：“赶紧回去吧，别到时候着凉了还赖我。”邢奚厌接住男人抛出去的风衣，仍站在原地没走。看到车外出来迎接alpha的周逢鸣，高玚不再逗留，啪的一声，阖上车门。“周叔。”看着扬长而去的银色汽车，邢奚厌拢了拢怀里散着余香萦绕的风衣，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