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美香把咖啡杯挪到盘子外面,旁边立刻就有女佣又续上新的。滚烫的,冒着醇厚的香气。伏家在英国过的生活非常不错,大概时间长了也有了英国人的习惯。处处都是英式气息,几乎没有半分国内的影子。
当然也可能是他们不愿意回忆起那段日子,往昔的时光就像恶魔,会一点点撕碎人的理智。最后把人逼到绝境上。有时候遗忘未必是坏事,至少还能少受一点伤害。
她用英语轻声问道“你家的男主人现在在做什么?”
“科研机构,教授在为国家服务。”女佣是地地道道的爱尔兰人,所指的国家也应该是英国。伏荷的父亲伏之行原来在国内就是科研所的负责人,继承了上一辈的祖产,具体数目不清楚有多少。但从他们居住的庭院和全家移民这件事来看,应该是很丰厚的数额。
她越过窗户看去,草坪上的园丁在哼着歌浇花,花园里的花生长的很丰沛。两旁大道上栽满了碧绿的梧桐。在这种环境下生活,伏家人的阴影应该也释放了不少。
“太太在午睡,稍后就能见您。”女佣用蹩脚的中文说了一句,见她没反应,又磕磕巴巴说了一句“请您先不要。。。离开。”
她点点头,“我会等的。”
时钟滴滴答答的摇摆过去,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她终于见到了伏荷的母亲。那个曾在儿子下葬时哭的声嘶力竭的女人不见踪影,现在完全就像一个正常的家庭主妇。
应该恢复的很好,她看着对面的女人,甚至看起来比自己还要年轻几分。都说岁月催人老,但是有时候在人身上起到的是反作用。
“江太太,没想到在这儿还能见到您。是来英国观光的吗?”伏太太喝了一口咖啡,“毕竟我以为这一生都不会再遇到以前的熟人了。”
“就当是例外吧,咱们都老了。”江美香心平如镜,当初她没见过伏太太几次。都是儿子吵着嚷着去人家做客,只是某次在家长会上碰到,双方互相笑着打了招呼。
下一次就成了丧事,那也是最后一次。两个女人都以为她们此生再也不会见面了,虽然谈不上憎恨。但是往事怎么都是含在嘴里的叉子,稍微一吞咽就觉得痛。
但是江美香不得不又戳一次痛点,她是为了儿子而来。目的既高尚又低劣,那辆跑车是梗在心头的叉子尖,让她不得不来一趟英国。如果他们别有用意,那就必须取得和解。如果不和解,那她至少也要保护自己的孩子。
“希望你对二十年前那件事不是特别在意,因为我接下来的话可能不太舒服。”江美香鼓起勇气继续说道,“前几天凛空在国内收到了一辆跑车,莲花Elise。那么贵重的东西不像是别人能拿出手的,我就想是不是你们。。。”
岂止是价格,连名称都在赤裸裸的暗示着那个悲剧。如果不是伏家人干的,她还真觉得匪夷所思。
伏太太瞪大了眼睛,随后又缓解下来。她望着桌子上的银勺子发呆,“原来是这样,不是我和之行送出去的。”
“毕竟已经过去很久了,再沉重的枷锁也该解脱了。如果说恨,那我有。但不是偿命能解决的问题。”
“我们没有做这件事,但是我的儿子,我说的是另一个小儿子。伏荷的弟弟,他最近刚念完大学回国去了。”伏太太摇摇头,“他不联系我,我也不知道他去干了什么。”
无数线索交叉着在江美香的脑海中延伸,“他叫什么名字?”
“伏岚。”
江美香费力的站起来,“我想我已经见过他了。”
“在凛空的身边,邵家的公司里。”
伏太太的眼神极速的从惊讶转为忌惮,手中的勺子迅速落下,跌在咖啡里,溢出的液体弄脏了桌布。“对不起,我没想到。”
没想到的很多,江美香也是。方岚被邵氏雇佣后江美香还特地找过他,用类似于收买的方式让他把邵凛空的行踪报告给自己。但对方即使被她利用都没吭声,而是静默的潜伏在公司里。目的不用想也能知道了。
伏家的人都聪明,方岚也不亚于他的哥哥。她深呼一口气,“对不起,我先去打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