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崔氏刚嫁过来的时候,稚儿才一岁多,她想将稚儿放在身边养,楚玉嫏用尽了计谋去阻止,也没能成功。毕竟,楚楠根本不会放心将自己唯一的儿子交给自己九岁的女儿。他之所以娶小崔氏,也不过是因为小崔氏是元妻的妹妹,可以耐心照顾好自己这唯一的儿子。
最后,还是大夫诊断出来,稚儿在胎中怕是伤了脑子,小崔氏这才放弃了。她自己可以生,也未必需要养别人生的傻子。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小崔氏嫁过来已有五年了,却一个孩子都没有,她这才知道急了,又想去养稚儿。
楚玉嫏自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
楚楠不在,长房之中所有人都得听楚玉嫏的。自三年前小崔氏丢了管家权之后,在这府中就更说不上话了。长房固若铁桶,所有下人都以楚玉嫏为首。
小崔氏见楚玉嫏没有要去休息的意思,又不能在这个时候走,就只能悻悻的就坐到了旁边。
楚稚这烧来的奇怪,府医们束手无策,就只能在一旁干等着。看着楚玉嫏守在床边,时不时亲手给楚稚换块温热的帕子擦脸。
等到天快亮的时候,楚稚的烧终于退了下去。府医们如释重负赶紧一个接一个的告辞了,小崔氏的丫鬟也将小崔氏叫醒了,带她回了正院。
烧退了,人也就快醒了。
楚玉嫏放下心来,赶紧吩咐长蓉让小厨房将补汤赶紧炖好,等人醒来就能喝了。
未料,刚一站起来,眼前就是一黑。
“小姐,您怎么了?”长蓉眼疾手快的赶紧将人扶住,转头就吩咐道,“苏芷,快将府医再请回来。”
“无事。”楚玉嫏站稳了身子,脸色有些苍白,她推开长蓉道,“不用叫府医,我休息会便好。”
小腹传来一阵阵坠痛,昨日她还喝了果酒,又一夜未睡,这会儿难免会疼的厉害些。
苏芷做事虽没有长蓉稳妥,但是一向反应快。赶忙去准备东西,又让侍婢去熬红枣姜汤。
楚玉嫏还想在这儿守着等着稚儿醒过来,但是小腹的疼痛叫她视线都有些模糊了起来。她怕吓到稚儿,便吩咐了在房中侍候的婢女,如果楚稚儿醒了,立刻去将她叫醒。
不同于楚稚房间陈设的简陋,楚玉嫏的房间要更清雅一些。窗前摆着几盆兰草,其中一朵堪堪绽开一朵浅蓝的花苞。
楚玉嫏更衣后又喝了一些汤粥,这才睡下了。外面天已经亮起了微光,婢女们赶紧拉起了一层一层厚厚的帘子,屋里立刻漆黑了起来。
长蓉知道小姐担心小公子,定然睡不安稳,又给点燃了安神香。
听到床幔里的呼吸声渐渐平稳,长蓉这才放下了心,悄悄退出去了。
楚楠醒了酒,终于听说儿子落水昏睡的消息,正准备去看看儿子,却在这个前院就立刻传来了太子遇刺昏睡不醒的消息。
他心头一紧,来不及去看儿子,赶紧换了衣服驾车出了府。
太子出事可是大事,搞不好陛下就要怀疑到晟王殿下的头上。殿下三个月前就被派去荆南治理水患了,所有人都以为殿下现下还在荆南,实际上前日殿下就已经回来了,一直在城外。
搞不好,这刺客还真的就是殿下安排的。
东宫虽也属于皇宫,却又是独立的一部分,其构造如同一个小型的皇宫。历代太子都有自己的小朝廷,东宫之中,太子宾客、詹士府、三寺、十率府等等都在其中。
这进出的人多了些,就难免会出纰漏。
太子向来高高在上,从没有对哪个姑娘睁眼瞧过。太子后院也是空的很,陛下和贵妃虽按祖制赐下来几个侍妾,但也都成了摆设,太子压根看都没看过一眼,或者压根就不记得后院还有女人了,更别提宠幸了。
后院人员简单,刺客也不知道是如何混进来的。十率府中当夜的巡逻禁卫全部被关押起来了,等查明原因后,这些人就算是无辜的,也不可能继续再当值什么重任了。
看守不利,也是重罪。
雕栏玉砌,玉帘珠幔。金丝瑞兽吐着温润的香气,丝丝缕缕袅绕不绝。
宽敞的玉床上,柔软的金丝被铺盖其上,龙形玉勾勾起了床幔。
容貌迤逦的男子面无血色,了无声息的躺在床上。没有了平时里盛气凌人的模样,此时他闭着眸子,密长的眼睫毛在眼睑投下一层阴影。唇色苍白,没有一丝血色,无端让人心疼。
太医跪了一地,心理素质差一点的抖得跟筛糠似的。
皇帝脸色阴沉,黑的要滴血了,他坐在儿子睡着的榻便,用力的捏着食指上的金玉扳指:“治不好,你们就是去地府,也要把太子的魂给朕拉回来。”
这如出一辙的霸道啊,不愧是父子。
太医令擦了擦额上的汗,再不敢说自己无能的话,跪下保证一定让太子进快醒过来。
皇帝这才收回了那一身几乎要让人毙命的低气压,将太医署医术最高明的十几个太医全都留了下来。又派了御林卫将东宫里里外外围住,确保一个蚊子都飞不进去,这才带着人离开。
香炉里传来袅袅药香,熏风微微掀起青色的床幔。药香沉淀,刺鼻的苦味舒缓着神经。
床上的稚童眼睫颤动,放在丝被里的手也微微动了动。
睡在脚踏上的婢女毫无所察,在这药香中睡得沉沉的。昨晚不光小姐和府医一夜没睡,她们这些婢女更是没睡,折腾了一晚,这会儿睡得也就沉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