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汛想想,问:“你是想哄我明天给你做饭?”蔺焰尘眼睛亮起:“你愿意?”楚汛说:“看我明天的心情。”他们享受完烛光晚餐,楚汛忽然又觉得没意思,不管人贫穷还是富贵,是吃山珍海味还是粗茶淡饭,都只是吃个饱腹而已。电影院在不远的地方,要经过一条街,晚上人多,开车还不如走路过去。两人一起。人群熙熙攘攘,摩肩接踵,蔺焰尘偷偷去牵楚汛的手,楚汛没反抗,只抬眼看他:“做什么?”蔺焰尘理由充分:“我是你男友,牵手有哪不对吗?”哎,说得在理,他就是买小蔺当他男友,小蔺尽职尽责,不应指摘他。他们就真的像恋人一样手牵着手在街上走,天气冷,小蔺把他的左手揣进自己的兜里,楚汛怪不好意思,低下头,像怕被人发现。蔺焰尘看到他红玉般的耳垂,觉得这人可爱又有趣,他们都赤裸相见过了,楚汛都没怎么害羞。现在只是在街上拉拉手,楚汛竟然满脸通红。楚汛看到一家奶茶店,带小蔺过去:“我们买两杯热饮再上去。”蔺焰尘拉着他的手不肯放,旁边几个年轻女生在等奶茶做好,侧目,偷偷瞟他们,交头接耳。楚汛听见她们的只言片语:“那个高个男生长得好帅。”“他们牵手呢。”“哇,是同性恋?”虽无恶意,但在国内环境,同性恋像是某种别类生物,会引起注意和议论,让他觉得不舒服。他们看的是一部好莱坞爆米花片,视觉餮宴,不用动脑筋、不用费力气就可得到两小时的轻松快乐。剧情是老套路,大概讲一个过得浑浑噩噩窝囊废物的男人意外获得一身超能力,摇身一变成了英雄,走上了铲奸除恶、匡扶正义的伟大道路。看着还是挺开心的,电影是穷人的精神鸦片嘛。楚汛记得还有哪部电影讲的是个将死之人被抓去做实验,得到超能力,当上超级英雄。他真羡慕。他不想得什么特别好处,要是能叫病魔从他身上离开,他就心满意足。当初是在公司安排的年度身体检查时被医生说可能有问题,他请了假再做了一次细致检查,得到不好的结果,没有死心,周一请假又去另一家医院挂专家号看病,做各种检查。确证。有研究说人在得了绝症以后会经历五个阶段:拒绝,愤怒,妥协,沮丧,接受。楚汛知道自己就是还处在拒绝的阶段,没有出现严重症状,他就装成无事发生。蔺焰尘也很开心,他比楚汛更兴奋,一边看一边小声给他讲解,说得头头是道,俨然一副资深宅男的架势。楚汛想起那天他过来就穿着绘制漫画人物的t恤。楚汛捏了下他大腿:“你轻点声,吵到旁边人了。”蔺焰尘不好意思,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想在楚汛面前多多表现一下,正好又是他擅长领域。他还真是个漫画游戏宅,妈妈去世以后,爸爸忙于工作,小孩子能有什么事做,除了打游戏就是看漫画,只要成绩不退步,爸爸不管他怎么玩。蔺焰尘小声道歉:“对不起哦。”楚汛温柔说:“没关系,你开心就好。”他花钱就是买个开心,小蔺最好的一点就是同他在一起时总是很开心,那他也开心啊。走出电影院时,手机振动起来,楚汛看一眼消息——机票没订成,被退了单。他再看看别的时间,票全部被买完。临近春节,交通堵塞。楚汛无奈对小蔺说:“我临时起意,买不到去美国的机票。”蔺焰尘说:“那我来安排吧,你把你的证件给我。”小蔺这几天都很神通广大,楚汛将信将疑:“你能变出空位来?”蔺焰尘夸张说:“何止,我给你变一架飞机出来!”楚汛当然不信,笑起来:“那好啊,我等着坐你变出来的飞机。”劳斯莱斯在街头等着他们,蔺焰尘殷勤给他开车门,像个车童,有模有样地说:“楚先生,请上车吧,小心头撞到车顶。”楚汛被逗笑,上了车,蔺焰尘坐进来。楚汛说:“好了,你现在可以给我讲讲那部电影了。”蔺焰尘手舞足蹈讲了一路。楚汛倒不是对电影感兴趣,他是喜欢年轻人讲年轻话,显得他也好似年轻了。快到住处时,楚汛和他咬耳朵,低声问:“你问问司机,我想再续租一晚上,让他明早再把车开走。”心有灵犀般,蔺焰尘瞬间明白了,心动不已:“好。”昨天晚上在车里玩得太过火,楚汛沉沉睡着,醒来已经是下午。他痛定思痛,深刻反省,检讨自己,接下去的日子必须加以节制,否则还没等他的病发作要命,他就先死在小狼狗的身上了。色字头上一把刀啊。楚汛下午两点从床上爬起来,把自己清洗干净,穿戴整齐出来发现小蔺还在赖床,掀开被子,拍屁股。蔺焰尘紧闭双眼,喉咙底发出咕噜声,抱紧枕头。还挺可爱的。楚汛想。蔺焰尘茫然地坐起来,打了个哈欠,伸手拉楚汛,力气还不小,差点摔跤。小蔺仰着脸,像只小狗,拉着他撒娇:“亲一下。”楚汛哭笑不得,捂住他的嘴:“亲个头,刷牙去。”蔺焰尘就亲他的手心,楚汛放开他。蔺焰尘还带着浓浓困意,顶着个鸡窝头,摆出个傻气的笑脸,真是无忧无虑。楚汛都觉得心底被他的笑容照得亮堂了。蔺焰尘乖乖去洗澡,只在腰间围着浴巾,浑身湿漉漉地出来,眼巴巴把他给望着,那么恳切地说:“你给我擦头发好不好?”像极耍赖皮的年轻小男友,楚汛有些把持不住,颇为害臊,但他想想,自己不就是来享受这样的恋爱游戏,生疏地答应下来:“好,那你坐下来。”他拿了干毛巾给小蔺擦头发,擦了半干以后再吹干,说:“你是刺猬转世吗?头发好硬,扎手。”蔺焰尘和他顶嘴:“你的头发就很软,别处的毛也软,很好摸。”楚汛脸红到自己都觉得无奈,恼羞成怒:“你能不能……说话文明些?”蔺焰尘理直气壮:“这怎么了?我哪个用词不够文明?我们现在这样的关系,说话就该亲密些。”楚汛问:“我们怎样的关系?”蔺焰尘说:“我知你深浅,你知我长短。有什么好害羞的?”楚汛瞪他一眼,骂他:“你作风真像在外国长大,什么都敢说。”还真巧被楚汛说中,蔺焰尘就是在国外长大,创业公司也开在国外,实际上搞得很不错,但因为和楚汛不同领域,又不同国家,所以楚汛才不知晓。蔺焰尘和他说老实话,给他鼓掌:“你猜中了!”楚汛不信这个满嘴流油的小子的鬼话,要真是那样,怎么会沦落到出来卖身?蔺焰尘问他:“我可以亲你吗?你这样瞪我,我又想亲你了。”楚汛按住他的大头:“不行,头发都还没吹干。”蔺焰尘说:“头发和接吻又没关系。”伴着吹风机的呼呼声,蔺焰尘有理有据地说:“我有时候感觉你好像很保守,可你要是保守,现在我就不会在这里。我觉得你是喜欢我的,不然像你这样有魅力的人,去逛圈酒吧就能带几个帅哥回家,何必花钱找我。反正,我觉得我挺喜欢你。”起码在肉体上是很喜欢的。呵,还真是瞧得起他!楚汛不好意思说,他年满三十周岁,至今没有过追求者,当了别人的备胎十几年。他觉得自己是该更放得开才是,小蔺的做法也没错,不在年轻貌美的时候享受欢乐,难道像他这样等到老了才后悔吗?他本来决心要改掉这个想法,有时还是受旧思维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