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墩在原地弹了弹,继续装死。
徐清焰正因所谓的“剧情偏差”心头火起,开口时语气欠佳,混杂着周遭冰冷的雪碴子,“再不起来跟我回去,待会真来个厉鬼罗刹,将你拖回洞里去炼油炒菜!”
说完也懒得啰嗦,转身边走。
过了好一会儿,小胖墩才战战兢兢的跟了上来,心惊胆战的拿眼睛从上到下的打量着他,满脸的欲言又止,不敢随意出声。
就那么沉默的缀在后面,慢吞吞的跟着走。
青鸟在他肩头扑腾着青色翅膀,继续聒噪个不停,“徐清焰,你别生气嘛,徐清焰……”
寒风阵阵,夹杂着落絮似的雪。
吹得他浑身冰凉,连骨头缝里都是冷的,且头疼欲裂,不愿再听青鸟的唠叨,冷声呵斥道,“你能不能闭嘴!”
小胖墩抖了抖,双眼含泪,委屈的不得了。
他、他也没说话呀!
怕是自己喘气声太大,赶紧伸手捂住自己口鼻,涨红了两边小胖脸也不敢松手,眼睁睁的看着徐清焰一马当先,朝着琼州城的方向走过去。
赶紧捂着嘴支吾了两声什么,含糊不清。
徐清焰并未听到,径直朝着城门口走过去。
然后便被拦了下来。
守城门的兵士套着厚甲、腰挎长刀,颇具气势,银色雪光照亮他刻板不苟言笑的脸,“进城费每人十文,先交钱后进城。”
徐清焰:……
不用想也知道,他没钱!
刚从乱葬岗爬起来的人兜里怎么可能有钱!
他面无表情的转头看向小胖墩。
小胖墩怯生生的看着他,终于攒够了胆量将口鼻松开,小心翼翼的跟他说话,“二狗,咱们不住城里,你忘了吗?”
是的,他们不住城里。
他们住在郊外四面漏风的破庙里。
在两尺多厚的雪层里趟了半个时辰后,徐清焰裹着破旧发黑不甚保暖的棉絮,靠着泥胎雕塑的佛像往地上坐了,烤自己生了血红冻疮、肿成发面馒头似的脚背。
小胖墩在旁边缩成团,小心翼翼的盯着他看。
刚从小胖墩抖抖索索的念叨中,徐清焰勉强摸清楚了目前的处境。
原主跟他同姓,唤作徐二狗。
从小便无父无母,在村里吃百家饭长到十岁时,家乡遭了百年难遇的暴雨和水灾,偌大的县城和周边村庄都被突然爆发的洪流席卷裹挟着,冲出去足有四五百里。
声势浩大,犹如移山填海、巨浪滔天。
在水灾中活下来的人寥寥无几,原主便跟小胖墩靠着棵树干勉强存活,浑浑噩噩的醒过来后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只能四处辗转流连,平日里便以乞讨为生。
也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了琼州。
勉强寻了个屋顶漏雨、窗户漏风的破庙就算是住下了,仍旧以翻泔水桶乞讨为生,昨日他们照例在城里沿街要饭,却不小心惹到琼州城内的地痞流氓。
两人来不及跑,被那些人摁着结实揍了顿。
就为了抢他们刚要到手的冷馒头,小胖墩性子机灵,见对方人多势众知道护不住便松了手,原主却是个倔牛似的死性子,硬拽着手里的冷馒头不放。
本身便身无二两肉、瘦骨嶙峋,在跟那些地痞流氓争执中被压着打、混乱中被胸口两根断裂的肋骨刺进心肺。
当场挣扎着吐血倒下去,很快便没了气息。
地痞们失手打死了人,半点愧疚惊慌样也无。
几个月前那场波及甚广的洪灾、致使无数灾民流离失所,逃荒到琼州城外沦落成乞丐流民的不少,天气尚暖时还好,随便找个什么营生混个水饱总是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