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经很深了,就连屋外面草丛里的蟋蟀都停止了鸣叫。
爸爸说到奶奶被执法队第二次抓进公安所后,就停了下来。他望着窗外沉沉的黑夜,揉了揉眼睛,疲惫地说:“太晚了,早点休息吧。”
我诧异地问道:“可是后来呢?爸爸您还没有说完,后来奶奶如何呢?”
后来呢?有没有在公安所受到非人的对待,奶奶都已经一把年纪了,还能遭受得起这身心双重的打击和折磨吗?还有爷爷!默默在后面承受一切,从来都是甘于当个隐形人的爷爷,他到底是为什么离家出走了呢?奶奶虽然不在了,可是他还有个小儿子啊!是什么让他抛下这一切抛下他的小儿子?
爸爸垂下眼,遮住了目光,冷漠地说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那件事本来就是新媳妇和婆婆吵架,一时想不通拿菜刀割手自己死了,要怪就要怪她婆家。和我们家没有半点关系!后来,没有证据,你奶奶自然放了出来。再后来,一直到叶梅长大,学会了叶家的通灵,你奶奶就走了。奶奶走了之后,你爷爷也失踪了。”
就这么简单?
对,就这么简单,你还想要怎样?
新娘子的哥哥恨死了奶奶,会那么容易放走奶奶吗?
我不相信,潜意识告诉我,事情的发展不会是爸爸的几句话就能解决的。
爸爸眼神闪烁了一下,又解释:“我那时也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哪里记得那么多。好了好了,别问那么多了!早点睡吧!”
他逃避似地快步走了出去,看着他的背影,我感觉爸爸好像在掩饰什么。
如果真的不记得了,为什么关于大姑的记忆却又能记得那么清楚?奶奶究竟有没有用巫术害人,为什么爸爸不愿继续说下去?
我有些不甘心,却也知道再也问不出什么了。
后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爸爸如此忌讳,竟然不愿意和我说?
夜已经很深了,我睡在床上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我梦到一条田间的小路,有一个年轻的姑娘,梳着两条美丽的麻花辫。她咬紧牙,吃力地拖着一辆装满棉桃的板车,肩上还挽着一根粗粗的绳子,绳子的另一头系在板车上。车尾处,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汗流浃背,也用力地帮着姐姐推着车。他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吭哧吭哧地喘着气!姑娘心疼地喊着后面的弟弟,断断续续地说道,小弟,你休息下吧,没有多远了。小弟不答应,他心疼姐姐。姑娘慢慢停了下来,脸色更加难看了。她温和地让小弟休息,自己也低头查看肩上被绳子勒出的摩伤。
姑娘和小孩的脸在我面前摇摇晃晃,一下子变成了明亮炎热的太阳。
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的手机铃声吵醒了我。睁开眼,都已经快中午了!
我连忙起来,看到妈妈无精打采地在厨房里忙碌。我连忙叫了一声:“妈,您起来怎么不喊我了?”
妈妈回头,双眼无神地说:“哦,我也是刚起来。”
我又试探地问:“看来您昨天晚上没睡好啊,您昨天几点睡的?”
妈妈捂住嘴巴打了个呵欠,纳闷地道:“说也奇怪,我昨天明明很早睡的,怎么今天还是没精神啊。”
看起来妈妈已经不记得昨晚发生了什么了,我心里稍稍安定,搂住妈妈的肩膀说道:“那一会儿您再睡睡,反正家里也没什么事。”
妈妈嗔道:“说得轻巧,菜地里的水还没浇,一会儿太阳大了就要等到下午了。”
“下午就下午呗,反正前几天才下过雨的。”我不以为意地说着,屋子里又传来手机铃声。妈妈皱眉问道:“刚才我就听到了,是哪里来的手机啊!”
我突然想起了,这是昨天姜伦送我的手机,心虚地“哦”了一声,又掩饰地说:“大概是隔壁家的吧。”
我连忙跑回房里接了电话,那头立即传来姜伦迫不及待的声音:“怎么这么长时间不接我电话?我都急死了,你再不接我就冲到你家里去。”
我想,他可真会说话,冲到我家里来,难不成他在我家附近?
“我不就是晚了接电话吗?你在哪里,找我有事吗?”
姜伦不高兴:“难道非要有事才能找你吗?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提到这我就哑巴了,只得低头承认错误:“好了,你也知道我家里现在什么情况,我哪里还有别的心情。”
姜伦还是不高兴,命令地说道:“算了算了,我不和你计较了,一会儿下午我去你那边,你在河边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