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佳语笑着挣脱出手搂住我在下面不停蛄蛹:“大丈夫起不早枉在世上,岂不被天下人耻笑一场。且醒了神随某换衣前往,闯龙潭入虎穴咱去走一场!*[京剧《盗御马》唱词改编]”
“闭嘴,”我忍无可忍伸手捂住她的嘴,“我就睡一会儿……”
终于是我的困倦战胜了她的铁石心肠,徐佳语消停下来,拽出截被角搭在我身上。她的呼吸很安静,心跳也缓,我迷迷糊糊看见窗帘间透出道白影,随着眼睛失焦而逐渐蔓延褪色,最后陷入漆黑。我的身体和呼吸一同陷下去,头骨里却轻飘飘的,仿佛那里真的盛装了灵魂,现在要漂浮离去了。它漫无目地的游荡,在虚空中恣意变化模样,突然不知撞到谁的视线,又重重砸回地上。
闹钟响了,但我头很疼,晃一晃都会炸出个全新宇宙。我睡眠不好,入睡难又容易惊醒,睡不好就会头疼眩晕,严重的话一整天都缓不过来。本来、本来是打算好好休息的。
气死了!都怪徐佳语!
她居然还睡着了!更气了!
平心而论,我并非是个幼稚的人,至少大部分时间里不是。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我伸手去咯吱徐佳语肚子,她立马醒了,像只受惊吓的猫儿一样要弹开。不过我对此早有准备,提前坐她身上一只手死死地摁住她。
“哈哈…不行…救命!真真我错了我错了……真真,陈往真!”
徐佳语眼泪都笑出来了,脸因为喘不上气被憋得通红,马尾也变得毛躁。我多少出了胸中恶气,心下快意。正欲收手不料她突然发力坐起来,我躲闪不开,跟她结结实实地磕了头。
“呜……”徐佳语也疼到了,躺在床上揉着额头,“你怎么不躲呀。”
“你在怪谁?”我难以置信她居然说得出口,“是你先打扰我睡觉的,就算我妈欢迎你叫我起床你也要看看时间啊!我原本只是抽象的头疼,现在已经是具象的头疼了!”
疼死了,好气啊!
“啊对不起对不起!”徐佳语把我捞下去抱着,“别哭别哭……”
我咬牙坚定道:“没哭。”
“好好好,没哭没哭。等我缓过来咱们就吃饭然后去找周老师哈。”徐佳语一直在拍着我后背。
我俩花了点时间盘头收拾然后下楼,在工会对面吃了鏊子馍和豆腐脑,接着一起去邮政银行后院。
阳光明媚,早风微煦,每粒尘埃都被妥善安置,一切都很顺利,除了我们根本没敲到舞蹈老师家的门。
我们被院子里的狗追了。
说起来真是太丢人,我原本都没发现那有狗。徐佳语说邮政的厢车下面好像有个拖把头就跑去弯腰确定。拖把头有什么好确定的啊?我为什么没有直接把她拖到舞蹈老师家门前?我为什么要放任她想一出是一出?我原地等了她一会儿后见人还没过来便开口喊她:“徐佳——”
“快跑啊!”徐佳语扑过来拽着我的胳膊就往外狂奔。
几只狗嚎叫着追在后面,我甚至能看到它们的牙齿上滴下浑浊的涎水。
救命!
我的头好痛:“你干了啥啊!”
“我真的只是看了一眼啊!”听上去她快吓哭了。
我俩一直跑到邮政银行ATM机的隔间躲了进去,那群狗并没有追出来。徐佳语撑着门把手笑道:“就当热身了好啦。”
“……刚才快吓哭的可不是我。”
徐佳语朝斜上方避开视线,说话的同时并往下落:“谁?有人被吓哭了吗?”
“啊……”我很是得意地推门出去,回头冲她挑眉:“左右不是我。”
我俩没再试图进入院子,毕竟那群甩着舌头发疯的狗确实有十足的威慑力。但教室门没开我们更不想上去等,便在工会楼下的人行路上聊天等舞蹈老师出来。
“刚才跑得我又饿了。”徐佳语挂在我身上,没骨头似的。
我抓住她手腕:“你可别再吃,待会儿排练想吐出来么?”
“就一个鏊子馍也不能吧,我没打算夹菜。”
“不行。”
徐佳语贴脸蹭了几下,见我没有妥协的意思就跳开了。
“比赛啊……”她背手往前面走,中间偏头看了眼远处后转过来:“比赛后要怎样呢?比赛结束后就没有理由了……”
我也朝远处看去,清晨的街道被凉水浸透了,表面温度是热的,骨子里却透着凉。
“我想一辈子都跳舞!”徐佳语站在树下绷脚擦地,“嗯……一辈子,一辈子好像很长,等我七老八十也不知道能不能跳动了。我还没想过高中毕业之后的事……不过我应该能一直跳舞吧。只是跳舞而已啦……”
太阳在她背后缓缓而上,洪水从天际倾泻,在峡谷中汹涌而来。
我想起舞蹈老师的女儿说的话,转开了话题:“我摹了幅画,你回头看看,喜欢就送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