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力踩着凤仪宫宫道上的青砖,萧长空紧抿着唇,几息后,他又旧话重提。
"你是为了他吧,为了他,你连性命也不要了吗?还有,你肚子里的孩子你也不在乎了吗?上次那个孩子没了,你那么怨恨我。现在你为了他以身犯险,与我又有什么不同?”
见他说得义愤填膺,李瑰月只凉凉地瞥着他。
“如果我说,我是被你心爱的德妃或者是贤妃的人推过去的,你信不信?”
“你……”
萧长空立刻噤声了,因为他也没有把握说崔贞儿、沈蓉没有这样做。
“萧长空,不管你信不信,当时,我只是想去看个热闹而已。有人从背后推了我一把,我差点儿当场一尸两命!若不是那些闯入者好心搀了我一把,我现在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形!”
萧长空想象着,月儿这么大的肚子,被人推一把,的确是凶险无比,这推她的人,真是其心可诛!
“当时,贞儿和蓉儿都离你挺远的,我特地询问了宫人!”
习惯性地萧长空还是要为沈蓉、崔贞儿开脱两句。
“萧昊明,醒醒吧!这章台宫,根本就没有人欢迎我回来,就是你自己也未必清楚内心所想所欲,你不若放我这是非人归去,又何必让自己添堵呢?”
“哼!”萧长空甩了袖子,别过身去,懊恼地说:“就算是有人推你,你敢说你没有故意放那些黑衣人离去?”
红唇翕张几次,李瑰月突然感到很无力,什么话也不想说了。
她不说话,她是默认了吗?有了这个认知,萧长空更是怒不可遏。
他大踏步靠近瑰月,攥住她一只胳膊,瓮声瓮气地质问:
“怎么?说到你的心坎里去了?你就是在协助那些黑衣人行事。你——就是在帮他达成心愿!”
被萧长空拎着一只胳膊的瑰月,以别扭的姿态站着,肚腹里的孩子似乎感觉到了她的不安和愤怒,重重地动了一下,这一动,换回了瑰月心里的理智。
“萧长空,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偏执。这些人,是你父亲都想放走的,你既然放都放了,又何必耿耿于怀。”
本来,月儿不提这一点,萧长空心绪渐至平静,她一提此事,萧长空心里的怒意重新以毁天灭地的气势窜起来。
当年,父亲为了姬青城这个女人,放任母亲惨死,不顾他同碧玉会承受丧母之痛;如今,父亲还是为了这个女人,用萧家密器炸毁那个据说藏有青城公主尸身的佛像。祖母的行为固然惊世骇俗,但父亲有必要再次为了那个女人什么都不顾吗?最可气的是,他弥留之际,拼着最后的力气,也要他放那些姬家的刺客离去。姬青城在他心里的地位,当真是高于一切的吗?!
还有月儿,当明眼人看不出来吗,她根本就认识那些闯宫的黑衣人,她一直在协助那些人逃离章台宫。她心里,当真一点也不在乎他这个夫君的感受了吗?!
胸膛剧烈起伏的顺天帝,眼里是惊涛骇浪般的激越情绪,这剧烈的情绪冲击地他几乎无法冷静思考问题,只管攥着瑰月的手越来越用力。
偏遇着个也不服输的李瑰月,哪怕手腕吃痛,她也只强忍着,不肯说一句软话。
“陛下,请您松手,请您至少看在娘娘腹中小皇子的面子,赶紧松手!”
这时候,也只有绿蕉敢上前劝解,她也不说别的,只重复着“陛下开恩”这句话,再就是重重地磕头。
不一会儿,她洁白的额头就红肿渗血,看起来触目惊心。
“绿蕉,你起来,不必求他,上次在承恩侯府,我就不该活下来。我原本就是个该死的人,你等我死后,回李家去,不要再待在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章台宫!”
终于,萧长空的理智在瑰月清凌凌的讽刺话语中回来,他讪讪放开了瑰月的手。
揉着手腕,李瑰月盯着萧长空,美眸几欲喷火。
“萧昊明,你能不能有点儿理智。青城公主就算是犯了天大的罪过,杀人不过头点地,你的祖母却将她尸身囚禁在佛像之中,让她死后也不得安宁。秦王为人子女,想解救生母脱困,灵魂得到安息,你作为一国之君,这点儿胸襟都没有嘛?”
“我……”萧长空张口欲言,却说不什么自辩的话来。
“还有,放那些人离去,是你父亲的意思,未必你连他临终前的一点心愿,也要违逆,你这又是什么为人子女的孝道?你父亲都放下了旧事,要放那个可怜的女人自由,你为什么却放不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