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玖感觉到自己脑中有一瞬间的空白。两人距离极近,他的气息似有若无地拂过秦玖的颈项与面庞,令秦玖身子不由自主一阵轻颤。颜聿没忽略秦玖这个动作,对于她这个反应,他满意地笑了,那抹笑意自他唇边泛开,点染在眼底,变成不易觉察的促狭。秦玖看着他突如其来的笑容,不解他此时到底为何而笑。&ldo;泪珠儿是不是有些冷?&rdo;颜聿伸指轻柔地抚着她的脸颊。&ldo;我也不是太冷。&rdo;秦玖微笑道。颜聿更紧地抱住她,在她耳畔道:&ldo;还说不冷,身子都抖了。&rdo;秦玖眯眼笑道:&ldo;本来是冷的,你这一抱,倒是不冷的。不过,这会儿有些困了。&rdo;她说着,便顺势滚倒在颜聿的怀里,将自己的脸埋在了他的胸前。一弯弦月冷清清挂在天边,清凉的风拂来,风里送来阵阵花香,不远处的楼里,不知是哪一位姑娘用婉转娇美的嗓音唱着&ldo;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rdo;秦玖依偎在颜聿的怀里,从他透出来的温暖渐渐驱走了她身上的寒意,都说饱暖思睡,大约是太暖和了,秦玖觉得疲倦困意浮了上来。今日奔波了一日,原本便是该回府歇息的,不想遇到了颜聿,不得已到了无忧居,又打了大半个时辰的叶子牌,她是真累了。秦玖就偎依在颜聿怀里睡着了。颜聿坐在屋瓦上,抱着秦玖一动也不动。他借着月色,打量着靠在自己臂弯里的女子。如水般月光柔柔地笼罩着她的眉眼,朦胧里依稀可见容颜的妩媚,还有着说不出的柔美与恬静。缕缕青丝墨瀑似地披散在他的臂弯上,夭红的衣衫裹着她美好的身段,美好得令他恨不得在怀中珍宠一辈子。当这种念头浮上来时,颜聿自己都吓了一跳。那一日,在秋募会上,当秦玖从竹塔上摔下来时,那一瞬,他内心的反常便让他感觉到她在他心中已经超过了他所认为的重要。但他只以为那不过是他把她当做极重要的朋友,兄弟。当四大美人说他喜欢上她时,他也觉得确实似乎是那样的。但也不过就是喜欢而已,也还没深到让他想要一辈子珍宠的念头。可此时拥着她,他觉得自己那颗寂寥冰冷了许久的心,慢慢地暖了起来。夜风渐冷,他将她裹得严严实实。他坐在屋瓦上不敢动,生怕自己一动便会吵醒了她。月色下,她的面庞看上去如斯美好,他忍不住垂下头,凑近了她的脸颊。他忽然想亲她一下。如果现在她醒着,他亲她倒是没什么不好意思。但是,人家睡着,他亲她倒像是做贼。颜聿眯眼,心想:就亲一下。☆、那一吻颜聿眯眼,心想:就亲一下。他低下头,在她的唇上轻轻地碰了碰,温软柔和的触感好似蝴蝶轻颤的羽翼,从他的心尖上轻轻地扇过。但是,这轻轻的算不得吻的碰触却让他的心不可遏止地乱跳了起来。他抬头,慢慢地闭上了眼睛。他记起了当初他亲吻白素萱的那一吻。那时,她对他说:&ldo;颜玉衡,你的遭遇我很同qg,可这不能成为你放dàng的理由。你才来京几天,放眼整个丽京城,还有什么是你没有玩过的?你身边的莺莺燕燕又换了多少个?这些我管不着,可我不想成为她们其中的一个。&rdo;他并没有去听她的话,而是盯着她娇软如花瓣般的唇,闻着她身上淡淡的清香。她喜欢作画写诗,身上总带着淡淡花糙和墨香jiāo织的淡香,那种香气很清很浅,却淡而弥久。她说了几句,看到他并没有在听,很快地闭住了嘴,淡淡瞥了他一眼,转身yu走。他极快地靠了上去,伸臂揽住了她的腰肢,低头吻住了她的唇。她还没有说完,他便吻住了她的唇。她的唇柔柔的,软软的,那种美好的触感让他脑中一晕,他好像是第一次吃到糖的孩子一般,激动地心头乱跳。他很自然地想索要更多,但由于他在这方面没有什么经验也毫无技巧,而对方又毫不配合竭力在挣扎,所以他这种犹若qiáng盗掠夺一样的吻很快便咬破了她的唇。但是他并不知道,直到他尝到了血腥味,才心中一惊猛然放开了她。然后他便看到了她红肿的唇和唇上那一抹触目惊心的血色。他心疼懊恼极了,忙去身上掏锦帕,冷不防她甩手给了他一巴掌。他没想着躲开,这一掌扇得很实,可见她是很愤怒的,清脆而响亮,甚至扇得他唇角溢出了血丝。他看到她眼中隐有泪光,低着头,用帕子捂着嘴,快步走了。虽然被他打了一巴掌,可他却笑了。那是他第一次看到一向端庄冷静的白素萱慌乱失措的样子。他一直在想,这是不是表示,其实她心里也是有他的。颜聿的手慢慢地蜷了起来,呼吸乍然变得急促起来。这些年,每一次想起她,他会想起她美好的样子,想起她婀娜的身姿,明媚的笑容,清丽如水的眼波,低徊优雅的声音。想起他们的第一次相遇,想起她的琴声,想起她的画作,想起她的一切一切。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眷恋他的甜蜜,却也是他永远无法割舍的疼痛。或许是内心深处不愿意接受那样一个事实,所以他每一次忆起来她,都是她美好的样子。可是在每一个无眠的深夜,他都会想起最后一次见到她的样子。他踩着大火后的断壁残垣走到了她身前,他看到了改着白布的她,他用颤抖的手掀开,婀娜红颜早已化作一段焦黑的残骨。三年了,他永远都能够清晰地记得那个早晨,天边的朝霞,像是从地狱里蔓延出来的烈火,烧红了天空。又如同一道溃烂的伤口,正在缓缓淌出殷红的鲜血,染红了他的眼睛,染红了整个世间。他曾历过无数次生死,遭受过致命的打击,原以为再也不会有任何沟沟坎坎是他跨不出去的,可当看到她化为一段焦骨,他没出息地昏了过去。&ldo;素素……&rdo;他痛苦地吐出这两个字,眼眶里渐渐涌起了一层雾气。他低头看着秦玖,她睡得很安然,似乎根本无梦。两个决然不同的人,给他的感觉却是一样的。他伸出手指,抚过她的眉眼,脸颊下巴,最后流连在秦玖眼角边的那颗嫣红的泪痣。他微微用力,在那颗泪痣上摩挲着,片刻后,他抬手看了看,发现手指上多了一片淡淡的红,而秦玖脸上那颗嫣红的泪痣,颜色已经变得极是浅淡。颜聿眯眼注视着这颗很明显只是一个疤痕的泪痣。他的手指再次流连在平滑而柔嫩的肌肤上这小小的疤痕上,他摸得出,这疤痕不像是刺伤。他微微用力,将怀里的人更紧地抱住,宛若溺水的人抱住了最后的一根枯木。8888888888弯月穿云,银泽洒照下来,天地皆凉。子夜时分,在城东那大片宅院中,忽然有呜咽的琴声响了起来。亦歌亦泣,幽幽咽咽,点缀着这更深露重的残夜。清夜苑二层的房间布置jg雅,檀木牙chuáng,鲛纱云帐,珠帘轻响,临窗处并排放置着两架檀木案,一张上面摆放着一架古琴,另一张桌案上,放满了作画用的颜料和宣纸,在靠墙处,摆放着一架衣柜。颜夙正坐在木案的古琴前抚琴。玉冰手捧茶盏,在一侧侍立。颜夙弹奏的这首曲子玉冰听过,这首曲子的名字是《玉楼chun》,是白素萱谱的曲子。她经常听王爷弹奏,曲调早已听熟了。可是今夜颜夙所弹奏的,韵味和平时相比,却差了很多,不似以前的琴曲清越,仿若将极深的痛楚和悲恸凝在曲中,透出浓如夜雾般的苍凉,而且,随着琴音弥漫,原本曲子中的婉转缠绵也衍变成悲痛yu绝,用不成语言的音调奏尽哀伤。玉冰捧着茶盏的手微微抖了起来,她知晓王爷为人冷静,虽时时借着抚琴定心静神,但以王爷的修为,若非心qg悲到极致乱到极致,绝不会在琴声中泄漏半分。可今夜‐‐方才,颜瑞送过来的昙花搬到苏挽香的屋内后,片刻后,有两株昙花便盛开了最终逆战。王爷陪着苏挽香观赏了一会儿昙花,又陪着她用了两碗稀粥,在苏挽香歇息后,王爷便派人驾车到了这里。这处院落是王爷在两年前派颜瑞高价买来的,平日里只让一个婆子在这里看门打扫,偶尔会派她采购一些衣物被褥送过来。这处宅院是王爷的秘密宅院,她晓得王爷是买给谁的,可是,她不明白,王爷为何没有带苏挽香来。玉冰提心吊胆地看着颜夙抚琴,她早已经感觉到了不对劲,可是又不敢去打断他。这支曲子,她数不清王爷已经弹了多少遍了,看王爷这样子,是要打算弹奏一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