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侃自觉活不过多久,而儿子们基本上都是无能之辈。他辛辛苦苦打下来的基业,恐怕这些儿子难以守住。
陶夏听见父亲这么说,一时语塞,想不出什么对答。
望见儿子面上的呆愣,陶侃算是死了心,他眉头蹙起,“让你们的母亲来。”
陶夏连称唯唯,退去将母亲唤来。
陈氏是陶侃后来所娶的妻子,她前来轻轻跪坐在陶侃眠榻前,“夫主。”
“我怕是不行了。”陶侃缓缓睁开眼睛,对陈氏就是这么一句话。
“夫主这话可说不得!”陈氏慌慌张张的要去捂住陶侃的嘴,手伸到一半又讪讪的收了回来。看到丈夫这样子,她也不好将女儿在建康里做的那些好事说给陶侃听。
陶七娘回来,当家主母自然是要去问她身边人关于女儿的一些事,乳娘不敢有所保留,就将建康的那事说了。
陈氏听了当即大惊,差点叫人将女儿捉来亲自教训一番。不过眼下夫君重病在身,不好闹出动静来,叫来女儿来问,关起门来狠狠斥责一番,再问那事后面处理如何,想想会不会露出马脚。之后便是嗣子前来告知消息。
“罢了,活到这把年纪该知足了。”陶侃摇摇头,看向妻子,“七娘该定人家了。她自己看上过哪家的郎君没有?”
说到这里,陈氏差点把袖中的帕子给揉烂了,她迟疑一下说道,“她说,她在建康瞧见一个郎君……”
话还没说完,就见着陶侃摆手,“那就莫要提了,建康里的郎君,很有可能是士族。我家乃是寒门,不自取其辱。”
陈氏也是这个心思。
世家和寒门,不通婚的。
“我这几日给她定了,趁着这把老骨头还能动。”陶侃道。
听见这番话,陈氏想起嗣子非自己所出,一时之间觉得前途有些难测,自己所出的郎君排行在十七个儿子中又不长不幼,委实有些尴尬。
“夫主莫要劳累。”陈氏劝道。
几日后,陶侃给女儿定下部下的长子。
陶七娘听说那边要过来放定的时候,哭闹不止,砸了房中不少器物。奴婢们上前劝阻的,有好几个被她下令拖下去挨板子的。陈氏听了,亲自到女儿房中。
陶七娘见着母亲便放声大哭,“阿母,儿不愿嫁!”
陈氏见着女儿满脸涕泪,样貌不雅,心中本来就为儿子前途着急。如今女儿这般不懂事,气急了伸手便是掌掴了女儿一巴掌。
这一巴掌下了力气,打起来声音在房内听得清楚。
陶七娘被陈氏给打懵了,她捂住脸,不敢置信的望着一向疼爱自己的母亲,“阿母……”
“你这个孽障!”陈氏气急了什么话都骂出来了,“你这是作甚么嗯?你阿父病重,还记得给你定下婚事,不叫旁人日后揉搓你。你还有甚么不满的嗯!”
“阿母,儿心中有人……”陶七娘哭道。
陈氏快被这个女儿气死了,她跺脚道,“建康里的郎君有几个是出身简单的!你出身寒门,难道还没受够世家的白眼,自己送上门去叫人看笑话么!”
陶七娘闻言哭的更加厉害,陈氏见状,心中叹一口气,上前抱住女儿劝道,“那世家的习气和我们家是完全不一样的,听说好大的礼法,那些世家女郎一个个看起来比礼法人还要拘束几分。你若是真过去了,哪里受得了这苦?”
说着陈氏的眼睛也湿润了,“士庶不通婚呢!你有何法,阿母有何法,难道要你阿父舍弃掉老脸上门去求他们娶你为新妇不成?”
陶七娘趴在母亲的肩上哭的快背过气去,陈氏柔声哄道,“七娘乖,阿父是不会害你的,那家郎君阿母打听过呢,他年纪正好二十,不好赌酗酒,更加不爱女色。听说连侍妾都没有的。这等人家你还不满意么!”
陈氏对这门亲事是感觉不错的,这门亲也算是给自家儿子有个助力。而且那家郎君品性不错,干嘛不要呢。
事到如此,陶七娘也知道没有办法了,只好伏在母亲身上大哭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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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翁爱今日穿着杂裾坐在众女郎之中,茶釜在风炉上烧着,今日世家女郎们见着天气晴好,互相下帖相邀出来游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