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他的那瞬间,黎箐的脚步顿了顿。然后,不自觉地后退了一步。她是被惊醒的,出来得有点急,冷不丁看到谢简清那双映着火光的黑眸,心里有一瞬间抖落。眨了眨眼,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道:“这是什么情况?”
她转头看向刚才的声音来源,又是隔壁苏枞的院子。那道在夜色中亮得有些刺眼的火光,也是顺着他的院子爬过来的。铃儿火急火燎地提了一桶水出来,看到黎箐仿佛找到了主心骨一样。她额前的头发都被燎了一点,光洁的额头沾了些灰,黑黢黢的。“黎姨,苏少爷的院子着火了!火势太大了,他一个人浇不过来!”
干枯的枝叶被烧得噼里啪啦的,铃儿的声音都抬高了一些。黎箐赶紧回应她:“你快过去,我们马上就来!”
铃儿点了点头,连忙提着水桶过去了。她力气没那么大,那点水和眼前的火光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黎箐也赶紧冲着谢简清招手,让他过来帮忙,“楚汐现在不能被打扰,快去帮忙!”
谢简清只是抬眸看了她一眼,眸光闪烁,证明他此刻是清醒的。可他仿佛没有听懂黎箐说的话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苏少爷,你没事吧?”
“我没事,多谢相助。这里太危险了,你先回去吧,我一个人也可以的!”
隔壁铃儿和苏枞的对话隐约传来过来,火势不等人,黎箐也有些着急了。她走上前去,想拉动谢简清,然而被他轻而易举地躲开了。他一身漆黑,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淡漠地站在不远处,置身事外。“你不开口,我不知道你怎么回事,但现在情况紧急,我过去帮他们。”
她深吸了一口气,蹙眉看着他,她知道谢简清和普通人不太一样,他天资聪颖,再加上幼时的遭遇,思维方式本来就要特殊一些。可真的在这种情况下遇到,哪怕有心理准备,还是有些无力感。他沉默寡言,让人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黎箐没工夫管他,走了几步路后,回过头格外严肃地嘱咐他:“你帮我看着楚汐,她现在不能被打扰,等我回来。”
至少,他对白楚汐是关心的。黎箐说完,谢简清才动了动,掀起眼皮看向她的房间,步履平缓地走了过去。那道悠闲的背影,让人几乎忘记,此刻隔壁的院子正在遭受火灾。黎箐和铃儿两人力气虽小,但好歹多了两份力量。她们各自提了一个桶,和苏枞交替着浇水,也不知道重复了到底多少次,眼看着火势终于要平息下来。突然,墙外飞来一瓶不明物,滚了几下落到他们脚边。下一秒,直接炸开,刚刚才歇下来的火势,瞬间重燃!黎箐睁大了眼睛,眼疾手快地拉着他们两人,躲开了炸裂的波及。她抬头看了一眼瓶子的来向,眉心深皱。低喃道:“这究竟,是谁在下狠手……”杂物间里,白楚汐灵力在周身流转,如入无人之境,只见一片澄澈汪洋。她按照秘籍上所著,灵力如同平静无风的海流,整个人都静了下来。外界的一切都被隔绝开来,不知时间过了多久。直到海面忽然掀起一缕波澜,灵力有些波动。白楚汐轻蹙眉梢,她似乎听到了一些声响。缓缓收起灵力,白楚汐睁开了双眼。水还是温热的,她走出浴桶随意擦了擦,披上衣服走了出去。刚拉开门,就看到了一片红色。白楚汐有一瞬间的恍惚,有种突然之间由夜晚变成黎明的错觉。走了两步看清楚后,她才睁大了双眼,有些惊讶地看向角落里的谢简清。他微仰着头,侧脸轮廓分明,卷长的睫毛自带缱绻意味,但那双黑眸,却透着冷漠。白楚汐只看了一眼,就能感受到,在他眼前发生的这一切,都与他无关。他的世界与此隔绝,好像一个上位者,在冷眼旁观着手中操纵模拟的沙盘。那一瞬间,白楚汐的呼吸滞了一瞬。她不知道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只感觉到了陌生。好像,自始至终,她以为被她感化了的那个温润少年,都只存在于她的幻想中。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视线,谢简清转过头来,目光与她相撞。那双冰冷的眸子才冰雪消融般,晕上了一层淡笑。“师尊,你怎么出来了?黎姨说……”“旁边出什么事了?”
没等他说完,白楚汐着急忙慌地问了他。她怎么样现在不重要,铃儿和黎箐都过去了,她担心她们两人受伤。谢简清的眸子又冷了下来,薄唇一抿,瞥了一眼隔壁,不甚在意。“起火了。”
“多久了?还没浇灭吗?黎姨和铃儿都过去了,你怎么不去帮帮忙啊?”
听到是起火了,白楚汐也赶紧走了下来。眼前这么浓重的烟雾,火光燎人,要是晚风一吹,蔓延到外面的树林,那这后果不堪设想。她走得急,身上的衣物都穿得比较潦草,有些随意地裹在身上。习惯了秋冬天里直接套外套,白楚汐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不妥,更何况这还是夜里没有外人。但谢简清稍一低头,看到她身上的打扮后,眉梢一紧,手一抬拉着她的手腕,将人拉了回来。白楚汐手心刚亮起微弱的灵力,正欲熄灭这一方大火,谁知道谢简清把她制止住了。白楚汐回头愣了一下,问他:“简清,你快放开我,这火得尽快灭了才行,他们人还在里面呢!”
她的话音刚落,黎姨呼喊铃儿的声音就传来过来。那声音有些急促,白楚汐听了心里一紧。她甩了甩手,让谢简清放开她,冷静了一下也回过味来。“你怎么不去帮一帮他们?”
谢简清修长的手指,一瞬间收紧了。白楚汐被他捏得直接蜷缩,感觉手腕血液都不顺畅了。他不太对劲。压下心里的着急,正准备跟他好好说的时候。头顶传来了他压低了的嗓音。“师尊,你是在担心那个人?”
“谁?”
白楚汐没明白。“苏枞。”
他的声音冰冷、淡漠。白楚汐忽然被气笑了。转过头,深吸了一口气。“你不要胡思乱想!万一有人受伤了怎么办?”
她被耽误得有些久了,声音也不由得拔高了一些。“苏少爷!”
铃儿的惊呼声传来,白楚汐再也等不了,推开了谢简清的手。“那你在这等着,我们之后再谈。”
说完,白楚汐行色匆匆,御风而行,飞身去了苏枞的院子。谢简清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久久没有收回视线。半晌后,才垂眸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修长的手指轻轻捻了捻。再抬头时,黑眸一片沉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