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鑫小心翼翼侍候在旁,见殿下看的是月前让人送进来的诗集。
那是蜀中刻印的《王摩诘文集》。武承肃素来不爱这类诗,如今却看得入迷,难得静心。
奈何他自己身在其中,所谓“当局者迷”,还不如丁鑫看得清楚。
送走武承肃后,阳筠坐在床边发呆,久久回不过神来。夏荷侍候在一旁,但她不会说话,也不懂娘娘心事,自然帮不上什么忙。
阳筠双眉紧锁,原来方才武承肃语气那般冷清,若不是他没话找话问宫宴的准备,她还真就无知无觉。然而他是因为自己所提旧事而心中郁郁,还是因为姜华果然发现了帕子,阳筠却无从得知。
他的心如今变得难测,可是自己的心思却日渐明朗了。至少,方才梦中的感觉真真切切。
见到天神一般的周绎,她只觉耀眼,虽然有哀伤和感动,却远不及那个触碰不到的人那般,让她觉得十分安心踏实。
醒来时能看到他在身旁,那种滋味倒真是奇妙。
想起自己拉着武承肃衣袖嚎啕大哭,阳筠不禁笑了出来。
她一会皱眉,一会微笑,心思飞转间已经有了主意。
是日晚,武承肃自己在崇仁殿用膳安寝,翌日却去了宜秋宫。
瓀哥儿这一回倒真是受了风寒,一群医官急得不行,却因瓀哥儿太小,又是早产的,养得比寻常孩子更加娇贵,因此身子也更弱一些。
武承肃在宜秋宫呆到很晚,直到瓀哥儿的高烧退了大半,这才安下心来想要休息。
卫良娣趁机留他在宜秋宫,因已过了亥时,武承肃倒不好拒绝。
阳筠听说了,心中有几分难过,却因武承肃是太子,不得不反复劝自己接受事实。
这又不是在高阳,原就是她奢望太多了。况且她尚未坦白,有什么资格喝醋?
盥洗过后,阳筠躺在床上,倒真是辗转难眠。
宜秋宫里,卫良娣憋了一肚子怨气。
这已经是不知第几次了。
方才她去捉殿下的手,殿下却一动不动,过了半天才说了句“太累了”,竟就自顾自地去睡了。
今天这一遭也就罢了,毕竟瓀哥儿病得凶,殿下跟着着急,加上前几日八凤殿闹出大事,殿下想是当真心力交瘁。可从前几次要怎么算?
卫良娣屈指算了算,说起来竟有三四回了,下午起居院的人来宣,说殿下会宿在她这里,可晚上却碰也不碰她一下。
要是殿下嫌弃她,为何又要来呢?难道真的只是与卫氏的利益关系,不得不来应景么?
仔细想想,她又觉得并非殿下嫌弃——又不是连续的三四回,中间有几次也是如鱼得水般畅意,许是殿下真的疲累了也未可知。
再者说了,哪有不愿意同眠却屡次宿在这里的道理?看来殿下疲累之时,总会想要到她这朵解语花,愿意到宜秋宫来清静清静。
如此想着,卫良娣顿觉安心,十分满意地睡了。
翌日便是除夕宫宴,席上阳筠格外留心了宁王世子武承训,得出的结论却与武承肃、段良媛几人大不相同。
这武承训和从前的她竟有惊人的相似,看似软弱和气,其实心中分明,每个举动都有其目的。若非她也是这样的人,武承训做得倒算是滴水不漏了。
阳筠看着那个与她相类、她却望尘莫及的人,心情沉重了起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