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等了很久,才有人接起电话。“喂?小鹿?”“拍戏呢?”“刚拍完最后一场,杀青了,正卸妆换衣服准备去找你。”“累不累?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不累。我陪你稍等”吴世勋似乎是在那边挨个跟人打招呼,鹿晗便等着。“喂,小鹿,刚刚跟导演打个招呼,杀青宴请个假,你在哪儿呢?我去找你。”“嗯,要不,你在cbd那等我吧,我还要去个地方,或许那里能知道朴灿烈去了哪儿。”“哪里?”鹿晗坐上车,发动,“去找雪狼0处的人。”边伯贤是雪狼0处的上校,这件事鹿晗还是因为他们特情司负责处理蒋家这件事从自个儿顶头上司那知道的。边伯贤,你可真能耐啊!小子,请你也命大点吧!吴世勋窝在车里,停在cbd桥底下,看着不远处高耸的高楼大厦灯光璀璨,他得仰起头才能将将看见那四周大厦的顶。可笑的是,这地方叫cbd,京城最繁华昂贵的地带,可刻着cbd三个字母的石洞桥不过四个车道宽,三米左右高,暗淡无光,人烟稀少。他在这儿大大方方来来回回走了好几回,没带口罩,也不怕被认出来他就是不远处那巨幅海报上的明星。大概,耀眼的极致,就是黯淡吧。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多清楚的定义,被划为两种截然相反的性质,归根结底也不过是隔了那么一条模糊不清的分界线。这东西,跟感情很像,你说你恨一个人,特别恨,可是如果不是因为太爱,哪里来的恨呢。吴世勋时常能想起来,他站在朴灿烈身后,看见边伯贤站在海风里,那么认真,那么真挚地看了朴灿烈一眼,他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自己这个哥哥如此清澈见底的眼神,直接得可以随便一个人都能看懂他眼底的情绪。那么深情,却只有一秒。吴世勋抬手盖在额头上,微微闭上眼,他知道那种看着爱人在自己面前走远却做不了任何事的无力感。现在的朴灿烈,怕是比他当时还要撕心裂肺上百倍。扣、扣。车窗被扣了两下,吴世勋睁开眼,正好对上坐进来的鹿晗的双眼。“小鹿,我很爱你,真好。”吴世勋没动,只是那样懒懒地躺在椅背上,侧过头来,平时凌厉的狭长眉眼此时温柔地弯成星火的模样,嘴角噙着暖笑,看着鹿晗。鹿晗凑过去,在吴世勋的嘴角轻轻印了个吻,轻声道,“我也很爱你,真好。”吴世勋嘴角笑意不减地坐了起来,调好椅背,“找到朴灿烈在哪儿了?”“雪狼0处的人说,边伯贤留了些东西给朴灿烈,不过,那已经是两天前的事了。”鹿晗叹了一口气,“我觉得,这两天,他就从没离开过那里。”“如果没人去找,除非边伯贤回来,朴灿烈可能抱着边伯贤留给他的东西在那呆一辈子。”鹿晗按了按太阳穴,轻笑一声,“真他丫的是个情种。”鹿晗和吴世勋找到朴灿烈的时候,朴灿烈头发凌乱又颓废,一身好好的西装皱皱巴巴的,手里紧紧拽着个黑色信封,靠着保险柜的柜门,眼睛全布满了血丝,死死盯着那些军衔肩章,一个又一个来回来去地看,看完一遍,再整理着看一遍。鹿晗走过去,一把握住了朴灿烈的手,紧紧地制止住他再整理的动作,“灿烈!朴灿烈!你振作一点!边伯贤还没确定死亡呢!你这就开始祭奠了?”朴灿烈深吸一口气,看着自己手里的肩章,声音嘶哑地开口,“我的伯贤当然没死,他马上就回来了。”“那你看看你这是什么样子!你这是在干什么!”鹿晗气得直接吼了出来。“小鹿!”吴世勋赶忙上去,搂住鹿晗的肩膀安抚着他。朴灿烈眼神放空地盯着地面,抬了抬眸,“我只是想收好他这些从没人看到的功勋章,这些,他只能分享给我的荣誉。”朴灿烈坐在地上,慢慢地,又有些恍惚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眸,轻轻眨了眨。“鹿哥,我就想多看看,能多看多长时间就多看多长时间。”“把他那孤独的二十几年都补给他。”朴灿烈突然鼻头一酸,再也忍不住已经在眼眶里酸涩至疼痛的眼泪,大颗大颗地砸下来,砸得他心脏里那颗装着边伯贤的水晶玻璃轰然破碎,扎得他疼痛至窒息,无数的碎片落在他心脏的每个角落,扎得他近乎崩溃。可他还恨不得抬起手,使劲儿揉上一揉,让那痛再狠一点,再清楚一点,最起码,他还能感知到边伯贤的存在。朴灿烈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滚烫的泪水争先恐后地从他的指缝中往外跑,他越是憋着自己想要控制情绪,这眼泪翻涌得愈加汹涌。他大口大口地呼吸,像是一条濒临死亡的鱼。太阳穴的青筋暴起,脉络分明,似乎全身的血液都在呼啸着他至痛的悲伤。“我把这些年他缺的温暖都补给他。一百倍!一千倍!”“他孤独了多久,我就看多久!十年!二十年!一辈子!”“等我补够了!他是不是就舍得回来了啊!”朴灿烈仰头重重地靠在保险柜上,闭着眼睛,终于崩溃地喊道,“边伯贤!我求你回来!”“我爱你啊!”声音颤抖成气音。“我爱你啊”空荡冰冷的走廊里,回响着一声又一声,撕心裂肺的低声呢喃。他的爱情眷恋到极致,在他痛失所爱之时。在那天发泄过后,朴灿烈把自己闷在自己与边伯贤的家几天,躺在床上睡得昏天黑地,除了鹿晗定期来送送饭,朴灿烈就只是躺在那张床上,什么都不想地强迫自己睡过去。鹿晗看着朴灿烈这样子,着急得想骂他,却又无从下口,毕竟边伯贤至今依旧下落不明。就这么过了一周,鹿晗照常来送早饭,都懒得去骂朴灿烈了,正把粥往碗里盛,却突然听见了从卧室走出来的脚步声。鹿晗惊讶地回过头去,一般这个时候,朴灿烈肯定是把自己闷在被子里的,破天荒头一回,自个儿走出来了。待看清楚了朴灿烈的打扮,鹿晗更是惊讶。朴灿烈穿得立立整整的,妥帖地衬衫,修身的黑西装,干干净净的面容。鹿晗小心翼翼地开口道,“灿灿烈?今天是几几年几月几号?”朴灿烈抬眸看了鹿晗一眼,“我没失忆,伯贤至今还下落不明。”鹿晗松了口气,又疑惑地问道,“那你这是想通了?”“我睡了七天。”朴灿烈整理了一下袖扣,那是跟边伯贤一对的情侣袖扣,“这七天我一次都没梦到边伯贤,死了的人会托梦,所以他肯定没死。”鹿晗刚松的一口气又提了起来,朴灿烈曾经最不信这些鬼神迷信说了,现如今连托梦都搞出来了。不过,不管怎样,能让朴灿烈振作起来,无所谓是怎么想的了。哪怕边伯贤最后真的出事了,朴灿烈能这么骗自己一辈子也好。鹿晗把粥端过来,把勺子递给朴灿烈,“你这是要出去?”“雪狼0处的人告诉我,边伯贤把所有当初我移到他名下的财产一分不少地给我转了回来,而且还附赠了整个边家的继承权。我得去处理一下。”朴灿烈喝了一口粥,似乎想到了什么,笑了一下,“这小东西,这是生怕我活得不舒坦啊呵呵”鹿晗看着朴灿烈想了想,“一会儿吃完饭,我带你去个地方。”朴灿烈抬头,“什么地方?”“到了你就知道了,快吃。”朴灿烈坐着鹿晗的车来到了郊区的一处密闭旷野山院,大片的绿色人工草坪在这冬天里也绿意盎然,风吹过草尖,扬起海浪般的波澜,露出了一个又一个白色的墓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