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你……,”梁帝露出一个讽刺的神情来,但谁也不晓得他到底还能讽刺些什么,又有什么资格讽刺,
“朕早就应该知道,一定是你,”他悲凉地笑了起来,“据蒞阳的控诉,主谋无外乎是谢玉和夏江二人,他们既然伏法了,你们为何…非要重审呢……?”
“此案关乎的,是真相、是清白,并非只为定两人之罪。”
“……那你还要定何人之罪?”
“此案乃大是大非,有罪或有失者,皆应追究。”
“哼!好一个有罪者,好一个有失者,你到底在说谁?!”
死不承认,故作镇定,实际上相当心虚,却还在尽全力催眠自己是无辜的,东方凌歌盯着梁帝的表情,心中暗暗想到,实属于半夜就怕鬼敲门的类型,难怪梦见宸妃就等于困在梦魘里。
对于他来说,赤焰一案中不管谁都是索命鬼吧。
不知道为什么,“不要脸的大妈”形象突然浮现在脑海里……
底下梁帝的目光涣散又飘忽不定,到处闪躲之时,一道身影突然之间映入了视线之中。
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半句话、没有站起来、没有将注意力放在这里、始终如一维持着一个姿势的身影。
他陡然狐疑起来。
“若是朕……不答应呢?太子莫非……还要逼宫不成吗?”
“景琰自幼受教于皇长兄,眾所周知,兄长一心只愿大梁江山永固、子民安康,他当年没有做的事,景琰也不会做。”
“你不会,那他呢?他!”梁帝伸手指着那身影暴怒道,接着又冷笑了几声,“若无苏先生的麒麟之才,朕恐怕也看不到现在这个场面,难道此时此刻,先生能忍得住、什么都不说吗?”
梅长苏缓缓地起身。
“景运二十六年,陛下尚是皇子,遭人陷害、屠刀悬颈,是你的同窗伴读、后来的赤焰主帅林燮,拚死找回证据面呈先皇,才救回陛下一命。”
“景运二十九年,五王之乱血洗京城,当年林帅还是巡防营的一个统领,他亲率三百骑兵、冲进禁军营,最终力保陛下登基。”
梁帝终于方寸大乱,“住口!你给朕住口!”
“开文十年西晋失守金陵围城!又是林帅,自北境千里勤王,血战三日,方平京城之乱,无论是为友还是为臣,林帅从未负过陛下,太子和朝臣们今日所请,无非是想还原当年的一个真相,陛下究竟是为何,连如此理所应当的请求都不能答应呢!”
“……你…你……你是谁……!?你不是苏哲!你是……你是那个復活的乱臣贼子!是吧!!来呀!杀了他!!给朕杀了他!!!”
他总算害怕了,东方凌歌不自觉握紧了拳头,尤其是再怎么喊都没有人回应他的时候,这份恐惧和心虚将把他的防线彻底击溃。
“……乱臣贼子……!乱臣…乱臣贼子……乱臣贼子……,”梁帝口里胡乱的重复道,竟忽然转身拔出了藏在龙椅后的宝剑,使出最大力气往梅长苏胸口刺了过去,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乱臣贼……”却一脚踩空龙座台阶扑摔在地。
“陛下!”高湛惊呼了一声,“陛下,陛……”
他一把推开了高湛,爬起来继续道,“乱臣贼子、乱臣贼子!”
萧景琰身子一移挡在了梅长苏身前,静贵妃忍不住露出担心的神色。
梁帝脸部肌肉一跳,表情惊愣了瞬,又猛地变回狠厉,手里紧紧握着剑,宛若最后一道保命符,
“让开,你不要以为朕不敢杀你。”
萧景琰向前了一步,任凭寒芒剑锋直抵左心口。
“让开!!”
“……”
“你不要以为,朕不敢杀你,朕杀了你……明天还会有新的太子。”
“……你可以杀我,可以杀掉天下所有想查清此案的人,因为你是王,可是当你杀掉所有人的时候,你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王吗?”
梁帝持剑的手肉眼可见地抖了起来。
“儿臣一向以皇长兄为楷模,但是儿臣,却绝不会是第二个皇长兄。”
长剑“噹”地一响,终于孤独的落地了。
“乱臣贼子……乱臣贼子……呵呵呵……乱臣贼子!乱臣贼子……哈哈哈……哈哈哈哈……乱臣贼子……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乱臣贼子……!哈哈哈哈哈哈……乱臣贼子……哈哈哈哈哈!乱臣贼子!哈哈哈哈哈哈哈……乱臣贼子……”
萧选步履蹣跚地徒步走出大殿,一直到最后,他心里所想的,
竟然还是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