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缓缓说道:&rdo;宛妹,此非寻常之物,是有人相赠于我与师兄,师傅言道戴在身上可辟邪,所以才片刻不离身的。&ldo;
止桥宛与水沁眼中犹疑,水沁笑道:&rdo;只怕那人早看出了你们是天作之合,才送与了你们。既辟邪,你借我带带如何?&ldo;
黛玉有心借于她用,尚未答话,只见一阵寒光刺目,玉带一抖,从止桥宛手中脱出,回到黛玉手上。
水沁一笑道:&rdo;罢了,我不过这么一说,你那玉带倒小气起来。不过,它似乎真的不是寻常之物。&ldo;
黛玉淡然一笑,系在腰间。她本不想每日系这玉带,只是这玉带是观音相赠之物,有灵性的,认得主人,每日黛玉穿戴好时,它自己就到了腰间。只是昨夜,她于朦胧中看到那条玉带化作利剑曾飞出梅园。
止桥宛笑道:&rdo;我倒觉得像是信物呢,是水木情缘,谁也插入不了的。&ldo;
林黛玉一怔,不由想起宝钗的金锁,那金锁上的字,是和尚道士送的吉利话,与宝玉的一对,是为金玉良缘。
说也奇怪,那和尚道士游历人间,本在救人疾苦,增长道行。见了香菱,便了渡了她去,免得她有命无运,连累爹娘;见了黛玉,也要渡了黛玉去,见渡不得,留下告诫,若要好,终生不见外男,不闻哭声;连妙玉也要出了家才可见好。怎奈这些女子的爹娘舍不得女儿,没有听了和尚道士的话,才使得她们免不去一生的悲剧命运。
可偏偏对宝钗,他们也应该是知道宝钗与宝玉的结局的,却不劝止她,反而支持与鼓励她的金玉良缘,送与她八个字,让她坚定不移地为嫁宝玉做出努力,去实现她的悲剧。
难道和尚道士对宝钗竟没了慈悲心?抑或是宝玉说的那句,和尚道士的话如何信得?金配玉,真还是假?
水沁恍然道:&rdo;宛妹妹这么一说,我倒想明白一件事,父王、母妃为弟弟的婚事着急,都快弱冠了,一点也不上心娶妻。皇室郡主、侯门千金的没有能入他的眼的,几次逼他,他都不依,原来他是在等林姑娘,不是姻缘莫强求,姻缘前定不须忧,看来不假,强求来的,也未必是佳偶,是怨偶,佳偶于飞怨偶愁。&ldo;
止桥宛与黛玉却是各有所思,止桥宛庆幸自己早日得悟水溶情有独衷,能放开对水溶的心意,与卫若兰两情相依;而林黛玉则感叹百转千回,转了一圈,她还是转到了水溶身边,从前连水溶的东西她都掷而不取,现在却是为他牵肠挂肚。不知水溶知道了当初她嫌弃他的东西,是如何的表情?
让人不由不想到宝钗与宝玉,双宝金玉姻缘是佳偶还是怨偶?宝钗用尽心机嫁了,是幸还是不幸?
黛玉暗自摇头,何必去管他们呢,是她自己选择的姻缘,是福是祸,都要自己担着了。
又坐了片刻,黛玉与止桥宛因昨夜没有睡好,都有些神色昏昏,水沁见止桥宛已然无恙,对黛玉道:&rdo;林妹妹还是回去睡吧,宛妹妹歇着吧。&ldo;
黛玉与水沁作别离开。
分手处,水沁执着黛玉柔软手的道:&rdo;林妹妹,但放宽心,他们一定会回来,这世上有他们舍不得放下的人。&ldo;
黛玉如雪的面上,一丝坚毅,点点头。
回到梅园,进入别院,这里处处有水溶的影子,点点滴滴印在心头。
他曾为她撒热泪抛鲜血,这份情意她是不能忘掉的。他们曾经酬诗和韵,秉烛夜话,堪称知音,在他面前,她是如此轻松,她是如此依赖于他,把他当作依靠,相处之间是如此恬静与美好。
自长大以来,黛玉学会了适应与隐忍,与贾府里的势力小人争,到底没意思,反显得自己处处计较。因而她便事事藏在心里,有苦肚里流。无人处,临风洒泪。其实外人只道她小性多疑,多愁善感,谁知道她心里的苦楚呢。寄人篱下本就难,有个宝玉能说知心话,却是男女有别,事事当避。
她本是个弱女子,本该在爹娘身边撒娇承欢,本该在爹娘的羽翼下,无忧无虑,然而她却尝遍了苦,受尽了下人的白眼,王夫人的冷言冷语。
湘云也会落泪,转眼会眉开眼笑,忘记自己的身世,而她不能。她可以忘记姐妹间的不愉快,却忘不了失去依估的痛。
是水溶给了她温暖与万般怜爱,她刻在水溶心中,是水溶的唯一,王妃与水沁待她如亲人,那份亲情,是自己相盼于贾府,而贾府不能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