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的光被挡住了。
时铭睁开眼睛,抬头,看见了站在面前的顾九京。
他假装没有看见,收回视线,用手轻轻撩过水面,水珠从雪白的手臂上滑落,留下清晰的水痕。
顾九京觉得他在勾引自己。
顾九京伸手握了下他肩膀,站在他身后位置,问他:“手还冷吗?我摸摸。”
时铭把手递给他。
顾九京握在手里,那五根手指被热水一泡,不仅不冷了,还变得温热起来,雪白的手指成了粉白,干净漂亮,指尖泛着红晕,连指甲都成了好看的红色,像冻在冰里的粉色玫瑰。
顾九京握这么一阵,早该看完了,却没有松开的意思。
“热的。”
时铭转头,看见他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牵着自己递出去的那只手,放在唇边吻了吻,应该是感觉到他的注视,顾九京抬起眼睛看着他,直勾勾地跟他对视着。
随后,微微张开嘴,含住了他一根手指,用牙齿轻轻咬着。
时铭没有要生气的样子,静静看着他的动作,好像一瞬间迟钝起来。
不知道这个动作有多暧昧,也不知道这代表着什么,更不知道男人的居心叵测。
“顾九京。”时铭轻声喊他,仿佛被热水压过胸腔喘不上气般,声音里带着几分虚弱的柔软,“我从没做过那么长、那么真实的梦,好像在梦里过了一辈子。”
顾九京咬他手指的动作停了,有种现在再继续下去,就真是禽兽不如的感觉。
时铭仿佛没有看出他色心下的悬崖勒马,继续道:“梦里浅浅没有死,喻黎没有失踪,宁言也还在京城,我过的很开心。”
“你也对我很好,非常好,就像现在一样。”
“我很想留在梦里。”
“梦是假的。”顾九京抚摸着他的脸,有些心疼道,“但说不定,或许真的有另一个世界,你只是过去看了看。”
时铭看着他:“顾九京,你是怕我想不开吗?”
他今天这个不太对劲的状态,换了谁来都会怕他想不开。
“顾九京,你怕我死对不对?”
顾九京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不该带他来山上,当初他母亲去世,他父亲来这座道观为他母亲祈福,就去了一次,就再也不想离开。
顾九京很担心时铭也会如此。
“顾九京,你为什么不说话?”
“因为我在想,我该怎么劝你。”
时铭问他:“你觉得我会留在这里?”
顾九京说:“当初我父亲就是做了个梦,后来就永远留在了这里,不肯再下山。”
时铭静静地看着他,用目光一点点描摹着他的五官,忽然问他:“你知道你父亲来了这里就不想再下去了,为什么还要带我过来,如果只是想我见见你父亲,其实可以等他下山,你等得起。”
“我希望你开心。”顾九京道:“可能我也在赌吧。”
“赌什么?”
“赌我是你最爱的人。”
“……”时铭看着他,忽然伸出手,捧着他的脸跟他对视,轻声道:“梦里什么都好,你也很好,但我总觉得那不是你,你们很像,但那不是你。”
“为什么呢?”
“就像第一次跟我见面掐住我脖子的你,跟现在看着我的你一样,你们不是一个人。”
同一个人的不同阶段,在经历了不同的事情后,早就已经不能算作是同一个人了。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时空逆转,时铭有幸遇到了曾经某个阶段的顾九京,他也不会觉得这是自己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