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然飘来一片雪花,落在她的鼻翼,伸手一触,就只剩下冰凉的水珠。窗外天地连白,纯粹无比。林舒言阖上眼睑,收拢窗户,转身坐回炭火边。“怎么样?雪下的大吗?”林舒玉转头询问,有隐隐的担忧。“大,很大。此时应当是出不去了。”林舒言垂着眼睛低声答道。林母也满脸忧虑:“那你们今日就别回去了,等明日雪停了在动身。”“这……”林舒玉有些为难的看着何文。何文朝她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微微点头。林舒玉这才转向林母,“好,今日就麻烦爹娘了。”“你这孩子,说的哪里话!”林母点她。屋内是欢声笑语,屋外是皑皑白雪。当晚何文林舒玉二人便在林家用过晚饭。饭毕,林舒言摇晃着林舒玉的手臂,撒娇道:“姐姐,今日你和我睡好不好?好不好?”林母出言劝阻:“小言,你姐姐嫁人了,自是要和夫君一起的。”“就一晚上嘛……”“不要紧的,娘,我也很想小言。”她转身捏捏林舒言的鼻子,笑着道:“姐姐今晚就和我的好妹妹一起睡。”何文在一旁无奈摇头。林舒言转向他,讨好道:“姐夫,我就讨要姐姐一晚上,你不会介意吧?”“小言妹妹哪里话,只要娘子高兴,我又怎么会介意。”他一双眼睛含笑望向林舒玉,温柔宠溺,又带着隐隐的控诉之意。林舒玉被他瞧的耳根绯红,转过脸去,不在看他,对着林舒言道:“妹妹,我们先进去休息,不理他。”夜里寒风呼啸,似猛兽呼号。姐妹二人挤在一张被窝里,紧紧抱在一起。林舒言睁着眼睛,黑暗中视线朦胧不清,只有窗户上的反光隐隐透亮。她轻声开口:“姐姐,今日一见,爹娘都可放下心来了。姐夫对你很好,你一定会很幸福的!”林舒玉搂紧了她,声音带着笑意又暗含羞涩,“你这丫头,怎么变得如此老气横秋了,你又知道爹娘是怎么想的了?”“我知道啊,之前我不是还提醒姐姐来着吗,只可惜姐姐不相信我。”林舒言眨着眼睛,语气好似轻快。“小言……”林舒言默默回抱住她,声音笃定而清晰:“所以啊,姐姐,你相信我,你一定会顺心如意的!”黑暗中,林舒玉的手微微握紧,神色动容,“我相信你,小言。”半晌,她又轻声开口:“陈初……你帮我和他说声对不起……”林舒言闭上双眼,顺着林舒玉的手臂,握住她的手,缓缓开口:“我知道了,姐姐。这不怪你,快睡吧,明天,就会是崭新的一天了。”“嗯……”下了一日一夜的大雪果然在清晨时分悄然停下。送别了何文林舒玉后,林家便也要开始着手准备除夕夜了。要准备的物品是早就购置好的,只是要在新年到来之前将屋子好好打扫一番,免不得要费一些功夫。往日林舒玉在的时候,她手脚勤快,做起事来也利索,母女三人谈笑间便也很快将屋子收整好了,也不过一两日的功夫。今年虽说因为大雪的缘故,林父没有出门叫卖,但他着实粗手粗脚,凡是他做过的活,林母和林舒言都要重做一遍。如此一来,索性将他赶了去,省的碍事。林家的屋子,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也够林母和林舒言折腾了。两人忙活了几日,终于将屋子都焕然一新后,竟也就到了除夕的前一日了。除夕那日,天气难得的放晴了起来,路上冰雪也慢慢消融,只留下山野间依旧白雪覆盖。天气好,又是一年一度的日子,村子里自然也热闹了起来。孩童们早就被连日的大雪给憋坏了,现下也撒开了般疯玩,而妇人们自然是在家早早地便准备年夜饭了。林舒言蹲在灶台边,替林母照看火候。见林母将一盘又一盘的菜肴盛出,林舒言微微扇着蒲扇,眼神澄明,“娘,一会我们早些吃饭吧,吃过饭后还可以到村子里去玩玩,今日除夕,也凑凑热闹。”“我看是你想出去玩吧!多大的人了还如此贪玩!”林母虽说教责,但脸上还是一派笑意,“行了,今日你想出去玩便去吧,只是记得要早些回来,女孩子不要那么野,将来可怎么办!”林舒言只将林母前半段话听在耳里,登时便喜笑颜开:“知道了,娘你放心吧!”除夕之夜,阿初哥哥会在做什么呢?作者有话要说:难得没有男主出场的一章哈哈☆、二斩闷大叔(6)每年的年夜饭自然都是丰盛的,用尽了心,即便今年没有林舒玉一起,一家人还是欢欢乐乐的用过了饭。吃的差不多了,林舒言放下碗,对着林父林母说:“爹,娘,我吃好了。我出去玩一会。”说完她狡黠一笑,“爹和娘你们两个也可以好好说说话。”林母轻轻瞪她一眼,不带丝毫怒意,“行了行了,说什么呢!你要出去便出去,记得早点回来!”“哎,知道了,娘!”林舒言笑着应一声,起身便蹦跶了出去。冬日的天黑的早,此时天空已经是一片灰暗了。但走在路上,各家的灯笼烛火将沿道照的亮堂堂的。房梁上,树枝上,道路两旁还有未融的积雪,在灯火的映照下,莹白莹白的。有贪玩的孩子抓起地上的雪,便朝着同伴扔过去,顿时间打成一片,闹作一团。快速逃离了嬉闹之地,林舒言舒了一口气,脸上渐渐溢出笑来。孩童们之间的玩闹总是那么有趣又天真,什么都可以成为他们嬉闹的工具,开心总是那么简单。陈初的家在较为僻静的地方,林舒言转了个弯,身后的欢笑声便渐渐消了下去,等走到他家门口的时候,已经听不见远处的笑闹声了。屋门口挂了两盏红灯笼,照亮了脚下的路,也与节日有了一丝连接。只是四周空寂,与林舒言一路走来的欢声笑语相比,这里未免有些冷清的过分了。林舒言走上前,轻轻推门,门未关,人应当在家。她猫着身子,轻声走近院子,大大的眼睛呲溜转着,想给陈初一个惊喜。不过此时院内却没有人,做好的家具早就被归置到了左边的棚子里,院内空荡荡的,先前随处放置的工具也被收了起来。旁边的李子树也没了夏日的朝气,恹恹的静立在一旁。屋棚上消融的雪水顺着屋檐滴落在地上,一块幕布遮盖着空出角的家具,免受水蚀。有几行掉落的水珠打在未被遮盖好的木案上,林舒言走上前,将幕布扯平,直至完全遮挡。做完这个之后,林舒言便走进了大堂,自然是没有人。她挠挠脑袋,又跑去后院的厨房看,还是空无一人。往日这个时间,陈初不是在做工就是做些简单的吃的啊,怎么今日都不在呢?林舒言纳闷,她提起步子准备往回走,转头瞧见侧边卧房的门虚掩着,她转了转眼珠,转身朝卧房走去。林舒言轻轻推开房门,她还是第一次走进内间,还是很符合陈初的风格。房间不大,却显得空旷,一张桌子,一个衣柜,一张床,简简单单,干净整洁。此时陈初正躺在床上,他好像熟睡着,没有丝毫察觉有人进来。林舒言悄悄走近,伏在床边,撑着下巴,睁大着眼睛看着他。他睡得很熟,呼吸均匀而绵长,不似林父睡着时总有震耳的呼噜声。林舒言笑了一下,伸手去抚他浓黑的眉毛,他的眉形很好看,笔直刚正,充满了正义之气。手指慢慢下移,他眼下有一圈淡淡的乌青,想来定是累及了,否则平日这个时候哪就睡着了呢。触碰到脸颊时,指腹下的皮肤隐隐发烫。林舒言皱眉,抬手放到陈初的额头之上,再对比一下自己的,才确认他确实是发烧了。她又微微掀开被子,去触他的手臂,却是出了些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