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灿毫不在意:“好吧,那就暂且如此。”
“你父亲九月十三,尚在街头溜达。”
“然后,又昏迷十几天水米未进,再斋戒念佛三天。”
“到底赶得赶不上你九月十五割心救他,这,我也先不跟你计较……”
他用猫戏老鼠的眼神,看着闵敬宗。
一字一句地说:“不过,你得知道,你旌表拔贡的奏章,已经递上去了。”
“你的每一句不实之词,哪怕是鸡毛蒜皮,都是犯的欺君之罪。”
“都是将要落在你脖子上的钢刀!”
“我问你的问题,你可要想好了再回答!”
闵敬宗张了张嘴,像一条沙滩上濒死的鱼,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出来。
长衫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那,你在菩萨像前发下誓愿,割心救父,也是事实了?”陈子灿突然问道。
闵敬宗嘶声道:“当然是真的!”
“远,有圣人周公,割股救武王。”
“近,有河北王通,割肝救母。”
“忠臣孝子,代代皆有,你敢说,他们都是假的?”
陈子灿冷笑:“好一个忠臣孝子!”
“呵呵,周公能割股,王通就能割肝,王通能割肝,你就能割心。”
“闵孝子,你们这是要把这条孝道,给走绝了呀!”
闵敬宗怒道:“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陈子灿摇摇头:“古人云:君子爱人,故能推己及人。”
“孔子亦云:所谓“仁”者,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可见爱人能仁者,必先始于爱己。”
“而你们这些“孝子”,一个比着一个狠!”
“以后父母有病,再要感天动地,岂不是就只有割头一条路了?……”
他微微叹口气:“我说,除了割这割那,你们还能不能有点创意?”
“比如,山东有位范孝子,父亲死后,他在山上的庐墓守孝三年。”
“每到晨昏,必定捶胸顿足,大放悲声。”
“那声音,凄厉有如三峡猿啼,催人泪下……”
他转过身,看着围观的人群,提高了声音。
“更为奇异的是,每当这个时候,山上无数的乌鸦雀鸟,都从四面八方云集而来,环绕着他哀鸣飞旋,声声泣血。”
“叫着叫着,很多都落下地来,匍匐在这范孝子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