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中初一一个星期上五天半的课,周六上完课就可以回家,苏颂的书法课因此改成了星期天的上午。
由于多了一世的经验,他的书法自然比原来写得要好的多,在一群小破孩里面鹤立鸡群,赵老师对他的要求也就严格了许多,按古代的说法,这是从普通弟子升级成了亲传弟子,地位不可同日而语。
周日这天,上午下了一场太阳雨,雨停了之后天空碧蓝如洗,风吹过树梢,滴滴雨水调皮的落到行人的脖颈上,带来冰冰凉凉的触感。苏颂提着个装着纸墨笔砚的塑料袋子,从公交车上跳下来,深吸了一口清凉的空气,便心情轻快的往家里走。
昨天苏妈妈答应他会考虑搬家的事让他心里轻松了不少。虽说不管最后苏妈妈考虑的结果是什么,他都会想办法让他们搬家,但要是苏妈妈能够自己想通,那就再好不过了。
对他来说,搬家只是一个好的开始。
不过可惜的是,这份好心情仅仅只持续了一会儿,当他看到家门口的两个不速之客之后立马就烟消云散了。
王爱兰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村女人,没文化,见识少,唯一可以让人称道的是她怀了三胎,回回生的都是儿子——虽然小儿子最后送出去了。在她身边长大的两个儿子可谓是两个极端,大儿子苏成才游手好闲好吃懒做,小儿子苏建国从小就乖巧勤快,最后更是考上了大学,成了鸡窝里飞出去的金凤凰。那年代考上大学的人是凤毛翎角,苏建国家里人走到哪里都有人眼红羡慕,别提多风光了。
可本该是值得骄傲的小儿子却不得王爱兰欢心,五毒俱全的大儿子才是王爱兰的命。
她年轻的时候因为受尽了婆婆的打骂,性格早已变得十分古怪,只把当初“相依为命”的大儿子放在心上,在其他人面前,包括自己的小儿子和儿媳,王爱兰向来是没有好脸色看的。
尤其是对眼前这个小儿媳,王爱兰一开始就十分看不顺眼。她婆婆读过书,当初还是某地主家的千金小姐,只不过后来家道中落了才不得已嫁给了王爱兰的公公,即使是这样,她骨子里还带着当小姐的傲气,对王爱兰这个大字不识举止粗俗的媳妇自然是看不上的。而王爱兰最恨的就是婆婆那种将他贬到尘埃里的眼神,她在那种眼神下生活了几十年,直到她婆婆去世才得以解脱。而苏秀兰的出现,让她再次想起了那个人,那段卑微得连条狗都不如的日子。
其实她与其说是讨厌苏秀兰,更多的,是恨自己的自卑。
而对于婆婆的复杂心理,苏秀岚是半点也不知道的,但她内心对于王爱兰的厌恶比对方对自己的恶意只多不少。
对于这个贪得无厌的老太婆,她所有身为晚辈对长辈该有的敬重早就被王爱兰的所作所为磨光了,不想撕破脸也只是因为亡夫留下的那最后一点情谊。
不过她没有想到的是,她的忍让却造成了对方的变本加厉!昨天王爱兰打电话说要来A市,在苏秀岚这里住几天,苏秀岚当然不会同意,塞了两百块钱,又东跑西跑的给人找了个宾馆住下之后,才得以从王爱兰那一堆难听的辱骂中脱身。她心想着这回给了钱,王爱兰总该消停一段时间吧?
结果呢?这还没过一天,王爱兰就领着他的大侄子,成功接了他爸的班的苏立上门来了。
“小立在学校宿舍住不惯,你做婶婶的也要多照顾一下他。按理来说,这房子是你和建国一人一半,我是他老娘,他死后这房子理当归我,现在让小立住进来合情合理!”
听着王爱兰蛮不讲理的将自己的单位房划拉到她名下,苏妈妈就控制不住的冒火,死死的堵着门,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气势。
她不想让人听笑话,刻意压低了声音开口:“苏立都17岁了,也算是个大人了,我虽然是他婶婶,但是也是个寡妇,让他住这里,传出去别人怎么说我!?”
王爱兰一听,顿时就睁大了她那双吊梢眼,鄙夷的看了苏妈妈一眼,“小立还是个孩子,别人能说你什么?再说你也不看看自己,跟小立站在一起就跟他妈差不多,别给自己长脸了。”
苏妈妈气的眼前一阵阵发黑,等回过神来的时候眼圈都红了,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婆婆,没想到她能说出这种侮辱人的话。苏立是她侄子,是她的晚辈,被人用这么轻佻的话放在一起她的脸往哪里搁?
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他的婆婆!
“妈,你怎么能这么说?!”
“我说什么了不能说?读了几年书就以为自己是娇小姐了?说几句就哭哭啼啼,恶心死人了!”王爱兰说完这番话后,看着被自己气的浑身发抖的儿媳,心里别提多解气了,内心深处升起了一股扭曲的快意。
在楼梯下偷听的苏颂恨恨的瞪着王爱兰和他身后掏着耳朵,满脸不屑的的苏立,双眼冒火,紧紧的咬着后牙槽,两只拳头攥的死紧,恨不得冲上去把这些欺负他妈妈的人全部拧死!
不过最后他还是忍下了这股冲动,悄悄地转身走了。
下楼之后,苏颂直接跑到了门卫那,敲了敲门卫室的窗户。
“李叔叔,李叔叔。”
绿色的木格窗被打开,里面一个穿着破了好几个洞的白衬衫的中年人冒出头来,他手里还捧着一个白瓷缸,扒了一口饭,“是小颂啊,你找我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