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火深吸一口气,站起来一步步地往水里去。步履间因为伤势带了些轻颤,有如一朵在风雨中历经洗礼的花朵,坚强又充满勃勃生机。很奇异的,她身上沾着的污渍就在这一步步中溶入清澈的水里,黑色的污物在她转了个圈圈,忽地沉了下去,形成一个个的小漩涡。水一点点漫过流火的身子,肌肤在入水的那瞬间变得粉嫩,乌黑的头发已经垂及腰间,发尾缓缓地在水中荡开,有如一片乌云,充满着润泽的光彩。站在及胸的地方,流火低头看了看,转过头,愣了愣,本来苍白的脸像是被一滴红色晕染,逐渐变得羞涩起来。因为奈落一直站在一旁,没有避开的意思。明明是有些登徒子的嫌疑,但他却透不出一丝亵渎的感觉。见流火看他,原本平静的眉眼漾出淡淡的笑意,身子往后一靠,慵懒地席地而坐。“……你一定要站在这里?”明明是占理儿的一方,但不知为什么,她说这句话却有些发虚。因为他的态度太过理所当然。见她羞得连身上的肌肤都带上了淡淡的粉色,奈落连嘴角都啫上了笑意。仿佛这是件极有趣的事情。流火气结,想都未想,一片水花便挥了过去。“走开!”奈落卷曲的头发无风自动,发尾灵活得有如活物,挥舞着将那片水花打散。零零碎碎的水珠像细碎的雨般洒下,落在他的眉眼间,颤颤地挂着在眼睫上,随即在空气中滚落。“前些日子我得知这里有一块碎片,但是我不太清楚他的具体位置。但是,这里有一棵不知道活了多久的树精。”奈落眼眸弯出一个温柔的角度,“流火,你受了伤,动作快一点。”流火吓一跳,整个人都沉入水里。下一秒,“哗”地站起来,淅淅沥沥的水顺着她身体的曲线滑下,她不以为意地甩甩头。空气中,她的身影忽地扭曲起来,一层雾气将她包裹着。好不容易恢复的些许妖力一激荡,身上所有的水份都被剥离出去,湿漉漉的头发重新恢复了干躁柔软。她有些为难地看了看身上,身子还未彻底复原,衣服干不了。“还可以再继续吗?”奈落静静地看着她。流火回望他,冷静地道:“再给我半天时间,应该没问题。”“好!”奈落闭上眼睛,仿佛休息般没再吭声。流火打量着这片小小的水塘,微微一笑,在旁边选了石头,也闭上了眼睛。或许是因为妖力与水有关,这片小天地中充斥着的大量水意像是帮她疗伤的最佳药物。悄悄地,奈落睁开了眼睛。最近,他一直用这种带着些许迷惑的眼神打量着她。披散在背后的长发如同八爪章鱼般,缓缓地在空中摆动。发尖划过空中时,一道道肉眼几乎不可见的黑光诡异地幻过。不知道过了多久,流火忽地睁开了眼睛,其中的疲惫一扫而空。她精神弈弈地看着奈落,正欲说话,却意外地对上他那双一直盯着自己的眼睛。“我感觉到了碎片。”没待流火再次犯窘,奈落轻声道,指向另外一边。“在那里。”“方才我就在想,”流火赶紧整理了一下自己的思绪,“既然是在森林里,也有可能是一些小妖怪捡到了。”“嗯,可能你是对的。你的伤才好,”奈落带了些歉意地看向她,“会不会觉得我对你太严厉?”流火站起身,还有些湿意的衣服紧裹在身上,玲珑的曲线一览无余。她没有发觉,向奈落之前指的方向走去。“你说过,你需要的是助手。显然,现在我没能让你满意。”所以,他才会带着自己不停地历练。“我想,下次我应该可以自己去执行任务了。”奈落也缓缓起身,远远地跟在她身后。“别大意了。”流火冲他一笑。“好!”————————————————————————————————“应该是这里了。”奈落和流火站在一颗树的顶端,看向另一片苍翠。流火眯起眼睛仔细观察。“碎片在哪里?”那棵巨大的树就像一个小小的树林,树冠铺天盖地,身上枝蔓环绕,翠色逼人,却没有多少妖气。奈落指着最茂密的地方,“在树叶中。”“是吗?”流火打量了好一会儿也没个头绪,索性跃在空中,直直地站在树冠的正中点。阵阵清风吹过,叶片碰到叶片,发出唏唏嗦嗦的声音。流火随风轻晃,锐利地搜索着树枝里的动静。表面上看来,一切都平静。可是流火却觉得不大对劲。如果真的有妖怪得了碎片,会不知道自己是冲着它来的?风渐渐地停了。万籁俱静。突然听到“吱”地一声响鸣。一只婴儿拳头般的小鸟化成一道光线,又狠又准地冲向流火。全神贯注的流火手中结印,五层水墙快速地凝结。指尖微屈,对准这只小鸟弹出一溜水弹,将它的上下左右全部封住。又是一声“吱”的脆鸣,鸟儿“砰砰砰”地连撞四层水墙后,忽然在空中顿了顿。仿佛是倒退般,又向来时的方向急射而出。“真机灵!”流火不由地赞道。应该是它得了碎片,不然这么一只连化形都不成的鸟儿不会厉害成这样。“流火!”奈落的声音响起。“没事。”流火大片雾刃化出,周围朦朦胧胧一片,美丽又充满凶机。奈落轻哼一声,站在原地没有动。鸟儿速度极快,斑斓的身体仿佛一道彩虹般,在空中幻化出一道弯弯的七彩光线。刚落入眼帘内,便又消失了。流火不敢轻敌,顿了顿,部分雾刃化为水弹向四面八方射去。密集的攻击果然起了作用,但鸟儿异常灵活,化成的彩色光线在空中扭曲翻转,密密麻麻的水弹始终没能打中它。因为是无差别的攻击,奈落也被罩入攻击范围。也没见他做什么,身旁陡然出现一道圆形的真空范围,所有的水弹在外围被弹开。被鸟儿的速度也逼出了火气。流火索性停了手,静静地站在原地。抓不住它,就引它过来吧。果然,鸟儿一见她露出破绽,便如利箭般怒射而至流火的左边。它对自己的速度也极自信,根本不惧这是个陷阱。电光火石间,流火面前的空气出现波纹般的晃动。鸟儿“叽”地一声尖叫,诡奇的速度不由地缓了缓。一只白嫩的手突兀伸来,准确地将这只小小的鸟儿一把抓住。“看你往哪里跑!”流火计谋得逞,笑得非常开心。周围的水雾被她冻结,鸟儿的速度果然受了影响。心知不好,鸟儿悲鸣一声,尖硬的喙向流火啄来。流火眼疾手快,波光一闪,流火的雾刃将鸟儿的喙割掉。鸟儿痛得“叽”声大作,过了一会儿,黑光大作,小小的喙重新长了出来,但鸟儿身上的彩色却黯淡了不少。这鸟儿看似幼小,在刚才的攻击里直穿了不少枝杆,这会儿,周围的还明晃晃地着裸露一个又一个小洞,她哪里敢让鸟儿的嘴巴碰上自己“交出来吧。”流火轻声道:“我不伤你性命。”毕竟是他们先找上门来的。仿佛听懂了流火的话,鸟儿安静了下来。流火笑了笑,“在哪里?”鸟儿仿佛有些不甘心,它拍了拍翅膀,还想挣扎一番。流火握紧,打量着它,却在看到它的眼睛时心头警兆大生。鸟儿原本乌黑的眼眸里人性化地闪过一丝邪气,仿佛在讥嘲般。心知不好,本能地手中一紧,流火便要取了它的性命。在她动手的前一刻,腹中突然传来一阵巨痛,凝聚的妖气差点消散。流火停在空中的身子晃了晃,这才缓过一口气。哪会不知道是这只鸟儿搞得鬼,她狠狠地捏住手中的鸟儿,怒斥:“你搞什么鬼?”一个稚嫩的声音响起,“快没命的人知道太多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