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南霄心里气闷的厉害,摔上车门走到了她面前。
“你还真是急不可耐啊,久等了吧?”
叶亦欢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到头顶传来了他清冷的声音,她才回过神来,抬头对上了他讥笑的眸子。
她已经懒得再和他斗嘴,只是转过头淡淡的道:“走吧。溲”
她这副不咸不淡的样子让凌南霄更加气郁,就好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里一样,饶是万般怒气都撒不出来了。
他今天的穿着打扮都和平时不一样,靠近他的时候还能闻到淡淡的须后水和男士沐浴乳的味道,清爽而甘冽,头发也是打理得一丝不苟,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那样子不像是来领离婚证的,反倒是像来领结婚证的。
可是他即便再倨傲,眼窝那抹淡淡的青影和眼底难掩的落寞还是出卖了他的情绪。
反观叶亦欢倒是打扮的平平淡淡,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她这样又显得凌南霄实在是吃饱了撑的。
民政局的结构真是让人无力吐槽,喜气洋洋的结婚登记处对面就是死气沉沉的离婚办事处,简直是晦气的不能再晦气。
他们只是撞日而来,却没想到遇上了一个黄道吉日,来领结婚证的人络绎不绝,每一对的脸上都是笑吟吟的,恋人们手挽着手走进去,出来的时候已经被一个小红本变成了夫妻。
原来从没关系到有关系也只不过是一张纸的距离,九块九的价格,又能维持多久呢?
叶亦欢轻轻地勾了勾唇角,有些苦涩,却也有些自嘲。
那边还是欢天喜地的扯证结婚,这边离婚办的却已经闹得鸡飞狗跳,年长的夫妻因为出轨和双方父母而否定了两个人一路走来的恩爱艰辛,年轻的小夫妻则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把对方嘲讽的一钱不值,和平一点的是两个人拿了离婚证就分道扬镳,激烈一点的则是直接在办事处就动起了手。
离婚登记处简直是表现出了所有不堪的一面,相爱的时候有多美好,分离的时候就会有多么卑劣。
“0457号……”
很快就轮到了他们这一对,叶亦欢拿着包站起来走向离婚办,凌南霄看着她的背影,终于也缓缓地跟了上去。
离婚的程序也无非就那么几项,经办员千篇一律的抛出问题,“要不要再考虑一下”,“财产分割怎么样”,从始至终凌南霄都没说过一句话,都是叶亦欢在回答。
他忽然想到当初他们领结婚证的时候也是这样,他板着脸没有说话,只是那时她脸上还不是平淡的表情,而是羞涩的雀跃。
“啪——”的一声,钢印就在他出神的时候打在了离婚证上,他听着那沉重的一声,心跳似乎也漏了一拍。
从民政局出来的时候,时间还早,凌南霄本想留她吃顿散伙饭,可是还不等他开口,叶亦欢已经率先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说完话,甚至连他的回应都没有等,转身便走向路边拦了一辆车走了。
她已经不再像从前那样站在原地等着他,用一双期期艾艾的大眼睛望着他。
他看着那辆绝尘而去的出租车,手上的离婚证沉甸甸的,心口也闷得窒息,他烦躁的拉了拉精心打好的领带,烦闷不堪的上了车。
他身体里满满都是叫嚣的怒火,手忙脚乱的在车上翻找着自己的烟盒和打火机,想抽一支烟来缓解一下自己濒临火点的情绪。
可是烟找到了,火机打了几次却都打不出火,他心下一怒,打开车窗便将火机扔了出去,冷风灌进车里,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自己镇静下来。
凌南霄趴在方向盘上大口大口的喘了两口粗气,发动引擎准备离开的时候,却又忽然想起那个打火机是以前叶亦欢送给他的,叹了口气之后又推门下车捡了回来。
是人都有点自己的癖好,他唯一的癖好就是收集各式各样的打火机,Zippo的,Dunhill的,甚至还专门用了一个精致的大盒子收藏起来。
他的每一个打火机都有记号,后来有一天盒子里忽然多出了一个,他看着那个精美奢华的打火机清冷的笑了笑,不用想也知道是叶亦欢偷偷给他放进来的。
她怕他的厌恶和嫌弃,怕他冷言冷语的不接受,所以偷偷把那个打火机和其他的混在一起,以为这样他就看不出来了,却不知道他对自己的东西一清二楚,更何况她那
个又是Zippo的定制限量版,他又怎么会分不出来?
他分得清世上最珍贵的珠宝首饰,鉴别得了真真假假的玉器钻石,唯一看不清的就是自己对她的感情。
那个打火机,他本来是不想要的,可是那个打火机实在是难得一见,她不吭不响的送给他,他也就装作不知情的收下了,后来有一次拿出来用,他还看到她掩着嘴偷笑了好久。
他自以为对她的事情什么都不记得,甚至在她面前将他们的回忆否定的一钱不值,可到头来却发现原来每一桩每一件,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就像是叶亦欢这个人一样,早就渗入了他的骨血,再也无法分离出来。
*
“阿霄,救我……救救我……”
倾盆大雨之中,凌南霄站在空寂可怖的山谷之上,四面都是料峭寒生的悬崖峭壁,一个凄厉的女声在山谷之中久久的回荡着。
那是叶亦欢的声音,他只觉得心上一紧,循着声音快步找过去,却看到她穿着一身白裙,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拖着一只鲜血淋漓的右手站在悬崖边上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