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里空间很大,摆设却是很简单,地上铺设毡毯,一色漆黑的条案,漆黑的床板,漆黑的秀了金线的床帐,两边都开着窗,光线很亮。穿着同样漆黑箭袖圆领袍的孙元至,盘腿坐在几案前,低着头专注的看着文书,案头堆得高高的一摞,看完的散放在脚边。听见人来的气势汹汕,他并没有抬头,而是合上一本,又拿过一本。“你很闲?那就去查查那造谣说有鬼的小子这几日动作有什么动作…”他淡淡说道。范成在他一旁的锦垫子上噗通坐下了。“真是冤魂不散,把她弄来做什么,给老子添堵…”他拍着腿说道,一面看了孙元至紧绷的脸,“怎么?你心疼了?实话告诉你,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老子可不怕被人骂打女人…”孙元至头也没有抬,依旧安静的看着文书。范成撇撇嘴,长叹一声,拄着大脑袋看着他,似乎要在他脸上看出花。孙元至终于被他看的不耐烦了,抬头看向他。“哎,你高兴吧?高兴吧?活生生的站在眼前了…”范成立刻来了精神,往他身边凑了凑,挤眼说道。“高兴。”孙元至认真答道。他的反应让范成有些无趣,切了声,挑眉说道,“你看见没,她身边那个小子…这女人真他娘的古怪心思,那小子给你提鞋都不配……”“啪”的一声,孙元至将手里的文书重重的放在几案上,竖眉看向范成。范成忙往后躲了躲,摆着手连连道:“我没说,我什么也没说…你接着看接着看,别耽误了军情…”他带着几分赔笑,将一本文书递到他手上,示意他继续认真工作。孙元至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果真接着看去了。范成在垫子上挪了挪,换了几个姿势,自言自语的嘀咕几句还真是有真本事之类的话,没有人回应,越发无趣,就也在几案上翻看起来,突然看到有一封不同于文书的纸封,忙扯了过来。“咦,又是你家的信…”他很高兴有话题,晃着这封没有拆启,还被踩了一个脚印的信说道,“这次是你的弱妻还寻娇妾呢?”他说着话,将信撕开,孙元至没有在意,似乎他看的信跟自己无关。范成不是胡闹 这边把酒言欢的时候,秋叶红已经跟着王华彬围着一匹卧倒的马看了半日了。“…那家伙经常打骂人,见了我还瞪眼…”乔欢在她身旁嘀嘀咕咕,一面扯她的衣袖,”慧姐姐,慧姐姐,我有个主意…”秋叶红恩了声,低下头看她“什么?”乔欢嘟起嘴,觉得自己的白说了半日的话“他打你…”她才说道富文成喂完马过来了,听见这半句话,眉头一皱“打谁?”他沉声问道秋叶红哈哈笑了两声,借着站开将乔欢掩在身后,用脚踢了她一下。“还不是兵爷脾气燥,说看不好就要挨打,玩笑而已,哪里会真打。”她笑道。富文成哦了声,站在一旁若他们讨论。乔欢嘟着嘴不满,闷了一时,看到王华彬的金针盒子,立刻转移了注意力,问东问西。“…是不是割破鼻子就能把鬼吓跑了?鬼也怕喝酒吗?”乔欢好奇的问道。王华彬皱眉,似乎被打断思绪很不耐烦,秋叶红忙拉着她走到一边坐下来。“那不是鬼上身,是马肚子痛…”她解释道。几个兽医官听见,都过来笑道:“不知道是哪一种肚痛,瞧着症状分明是大肚结…”“不是,大肚结是胃中气满,而这个呢,则是水汽积留肠内,又叫姜牙痛。”秋叶红笑道。“牙痛?”乔欢用手捂着自己的腮帮子,“马也会牙痛?”我上个月还牙痛呢,痛的要死了…早知道我也喝点酒…”秋叶红哈哈笑了,身旁一个兽医给乔欢解释,“姜牙者,是马首的一个穴位,在鼻外侧,软骨顶端…腹痛时,刺入可以止痛的。”乔欢似懂非懂,用手在自己鼻子上摸来摸去。夕阳斜沉,按照王华彬写的药方子,大家熬了药,今晚要彻查一遍,侍卫们来请秋叶红回太守府。看着忙碌的其他人,秋叶红颇有些不好意思,自已来这里帮不上忙,倒是添乱了。“我瞧这里空地还多,再搭几个营帐,咱们住下也无妨吧,不如你们送乔欢姐儿回去,我且住下几日。”她想了想提议道。秋叶红的意见就是富文成的意见,他没有任何反应。几个侍卫交换个眼神。“小姐,这不妥,一则此地位于军营,又在城外,很是凶险。二则太守大人和夫人也再三嘱咐…”侍卫里的头目拱手小心的说道,神色却颇为坚持。这么多人都在这里,有什么凶险的?秋叶红不太赞同这个说法。“我也不走,我也要住这里,我好久没有过营帐了!”乔欢举着手喊,拉着富文成叫叔叔就要搭营帐去。还有这个调皮鬼呢,秋叶红忙伸手将她拽住,一叠声吩咐回太守府。几个侍卫这才松了口气,就这样每日秋叶红天一亮就赶到军营,擦着黑赶回太守府,其间她自然不止一次的提过要留在军营,但都被侍卫找种种借口阻止了。“总说这里危险那里不妥,”秋叶红拄着下颌,坐在军营的马圈外边,颇有些无奈的说造,“我倒觉得,路上反而更危险…”“怎么怎么?”乔欢抬头问道,手里摆弄着两具小炮仗,这是一个兽医官送给她玩的。“我迟早会被颠晕过去…”秋叶红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