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淳身为郎君,又是太子,自然不会像小娘子似的,一天到晚将情情爱爱挂在嘴边儿,就算他心仪卓惊凡,也不会满脑子只是甜言蜜语,结果就导致了现在的窘境。卓惊凡自是猜不到他的心思,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还以为出了什么让人难以启齿的事儿,脑中已经径自琢磨开了。他见窦淳如此为难的样子,难不成是皇后出了事?可皇后被关在立政殿里,又能闹出什么事儿来?……不对,现在立政殿中可不只有皇后,还多了淮王妃一行人呢,莫不是皇后和淮王妃闹了不愉快罢?……卓惊凡的脑子里已经转过不少的念头,窦淳还是一副有口难言的模样,最后他忍不住了,开口说道:&ldo;殿下,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儿,你赶紧说出来,好让我心里有个底啊。&rdo;窦淳还在挣扎着该如何表白心意,冷不防地听见卓惊凡这话,脸上自是一片茫然,&ldo;啊?出了什么事儿?&rdo;卓惊凡见他满脸茫然,心里越发的疑惑,不是宫里头出事了,那么还会有什么事让窦淳这般为难?难道是……他想了想,斟酌着语气开口说道:&ldo;殿下不用烦心,待到那些乱臣贼子被平定后,圣人自会替您做主,届时请钦天监再算出一个黄道吉日,便可……&rdo;话说到这里,卓惊凡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别扭的感觉,让他再也说不下去,因此他便住了嘴。&ldo;……你以为我想着要迎娶继妃?&rdo;窦淳总算听出了卓惊凡的意思,一脸古怪的开口问道,卓惊凡抿了抿唇,没有作声,显然是默认了,窦淳心里一急,脱口而出,&ldo;我根本就没想过要迎娶继妃,凡凡,我喜欢的是你,怎么还会要别人呢?&rdo;这话一出口,窦淳和卓惊凡都愣住了。窦淳自是又尴尬又难为情,不过好歹总算是将心意说出来了,因此也有着一股松了一口气的畅快;至于卓惊凡的反应则是震惊中带点无措,显然没有料到窦淳会说出这一番话来,不过初时的震惊过后,卓惊凡的心里涌起的是一股怀疑,还有一股淡淡的喜悦。只他下意识的将喜悦给忽略了,独留下满心的怀疑,毕竟他和窦淳之间存在着许多问题,且两人的开始充满了谎言,不说窦淳之前一直在装傻,就是自己都不是真正的卓惊凡,这样的两个人,如何能够走到一起?至于自己是郎君这一点,卓惊凡并不是太在意,因着前几朝也曾出过一位男皇后,且历来各朝代均有圣人好南风之事,所以对于两个郎君在一起的事,他倒是不排斥,只是窦淳若当真喜欢自己,日后这一点怕是会成了他登基的阻碍,毕竟一国太子好南风或许无伤大雅,但是闹到没有子嗣,可就成了被攻讦的理由了。以往那些好南风的圣人们,哪一个不是坐拥后宫三千佳丽,且儿女成群?窦淳如今羽翼未丰,若在登基前就闹出好南风一事,着实不妥。卓惊凡还未发现,尽管他理智的分析两人的不适合,且自以为不相信窦淳的真心,可是他的第一反应却是在替窦淳烦恼,并且担心窦淳会因着自己受到影响。他还在自欺欺人的想着,窦淳对他或许只是依赖,并不是所谓的喜欢。……窦淳将&ldo;喜欢&rdo;脱口而出之后,忐忑的望着卓惊凡,他抿了抿唇,再次坚定的说道:&ldo;凡凡,我是认真的,除了你之外,我谁都不要。&rdo;窦淳的话让卓惊凡回过神来,他神色复杂的望着对方,轻声说道:&ldo;殿下,您不是祁宣王,草民也不是燕皇后。&rdo;祁宣王便是那一位立了男皇后的帝王,他的皇后姓燕,本是一位大将军,替祁宣王打下江山,深受祁宣王的宠爱,为了燕皇后,祁宣王甚至解散了后宫,力排众议立了男皇后。祁宣王之所以能够成功立后,是因着祁宣王坐稳了皇位,且他在位期间将周围几个大小国家都并入祁国,完成了统一的霸业,他还用铁血手腕,碾压了朝中反对的声音,可以说在绝对的皇权之下,祁宣王自是能够随心所欲。若是今日窦淳达到了和祁宣王一样的高度,不管他喜欢的是娘子还是郎君,都不再是问题,就是他想要立个男皇后,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前提是,他得先坐稳了皇位,且干出一番亮眼的成绩,使得群臣没有话说才是。窦淳自然也听出了卓惊凡话中的意思,他抿了抿唇,再次坚定的说道:&ldo;就算我现在还不是祁宣王,但是总有一天,我会让你站在和燕皇后一样的高度的。&rdo;卓惊凡愣愣的望着窦淳坚毅的脸庞,心里第一次觉得,或许被封为皇后,也是一条不错的道路?他和窦淳之间,许是不用落到争得你死我活的境地,若真能像祁宣王和燕皇后那般,互相扶持携手前进,倒也快活得很。……因着秦王和楚王起兵造反,因此京都里的气氛变得非常紧张,众人都在关注着叛军的动向,在这样的时候,太子迎娶继妃一事,自然是耽搁下来了。除此之外,圣人突然召见了程家阿郎和程家的两位郎君,亲命程家阿郎为行军元帅,领兵十万前去平乱,而程家二位郎君也各自得了头衔,随着父亲出征。程家本是和贺家一样,都是在西北经营已久的武将,就算十多年前被召入京都,可是程家郎君自幼便习武,且都是在马背上长大的,因此这时得了任命,自是觉着心中的豪情壮志总算得以抒发,可以好好的大干一场了。可宫中的婉贵妃听闻阿耶和阿兄被封了大元帅和副元帅后,心里却是咯噔一声,她的脸上没有喜色,反倒挂着一副愁容。这时,门口有内监禀报,白宝林前来向婉贵妃问安了,婉贵妃愣了愣,问着一旁的宫婢,&ldo;谁是白宝林?&rdo;&ldo;回娘娘,白宝林就是白芨姑姑。&rdo;其中一个宫婢上前一步,低声答道,婉贵妃恍惚了一下,喃喃地说道:&ldo;是了,白芨那个贱婢竟敢背着本宫爬上圣人的床,现如今还敢出现在本宫面前,问安?让她在外面等着罢。&rdo;紫宸殿中一众宫婢都不敢作声,自从前些时候白芨姑姑突然承了雨露,且被封了宝林之后,婉贵妃的脾气便一日比一日暴躁,毕竟白芨姑姑本是婉贵妃的贴身女官,谁知竟是趁着婉贵妃失宠时,爬上了圣人的龙床。此后白宝林便一举得了圣人的宠爱,现如今圣人来到紫宸殿,都是唤白宝林侍寝,往常深受宠爱的婉贵妃,竟是被彻底遗忘在角落里了。因此婉贵妃自然是怎么看白宝林都不顺眼了。白芨领着几个宫婢,站在紫宸殿的正殿外面,她知道婉贵妃肯定不会见自己,自己也不是非要见她不可,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好在圣人来时,能叫圣人看见自己的委屈和隐忍。她往常对婉贵妃忠心耿耿,可婉贵妃竟是因着胭脂的几句谗言,就要叫自己去死,白芨当时心里就是一阵发凉,觉着自己往日里的忠心竟像是喂了狗,就是有再多的情份,也禁不住婉贵妃一再的挥霍和辱骂。为了活下去,白芨第一次将算计用在婉贵妃的身上,她故意在圣人来到紫宸殿时,惹怒了婉贵妃,让圣人瞧见婉贵妃狠戾跋扈的一面,接着又在胭脂想要爬床时,假装无意间撞破了对方的伎俩,使得胭脂没有成功,反倒因着冲撞了圣人,被杖责三十。一次两次的,白芨在圣人面前露了脸,之后圣人再来到紫宸殿时,白芨跪在圣人必经之路的草丛中啜泣,果然引起了圣人的注意和怜惜,当晚,白芨便成功侍寝,之后三日,圣人每夜都召她侍寝,第四日,她就被封了宝林,赐住紫宸殿中的玉湘阁。而白芨成功上位之后,第一个对付的人,就是被杖责后还在养伤的胭脂。胭脂当日被杖责后,随即就被送回了自己的房内,待到养好伤才能再出来服侍婉贵妃,婉贵妃不知她被杖责的真正原因,只以为她真的冲撞了圣人,还赐了不少伤药给她,交代她好好养伤,痊愈后再回到贵妃的身边侍候。因此当胭脂见着白芨穿着如意云纹衫和丝地袖花百蝶裙时,脸上的惊讶怎么都掩不住,她怔怔的望着对方梳着和往日不同的流苏髻,不一会儿便反应过来,她瞪着一双美目,恶狠狠地直盯着白芨。白芨也不在乎对方的眼神,她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对方,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容,嘲讽的说道:&ldo;往日里我对你多有容忍,左右都是一同服侍贵妃的人,可你却是心如蛇蝎,竟想害我的命,胭脂,你有今日都是自找的,我从来都不想和你争,是你逼得我不得不争。&rdo;&ldo;呸,少将话说得这么漂亮,爬了圣人的床还赖到我身上?是我逼着你爬床么?是我逼着你背主么?若是你心中不曾有这些想法,就是我将你逼到绝路,你也不会成了白宝林。&rdo;胭脂扯了扯唇角,不屑的啐了一口。&ldo;……或许你说得对,但是不管如何,如今我已是白宝林,你永远没有机会了。&rdo;白芨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地说道,她的话音刚落,便有两个宫婢上前,一人一边架住了胭脂的手臂,胭脂眉心一跳,没承想对方不只是来示威的,看来竟是要动真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