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阿宓不生气就好了。她侥幸地想道。
“宗正卿此言未免偏颇了!”一名大臣高声说道。
将出神的明苏吓了一跳,她不动声色地睁眼,透过晃动的冕旒朝下一观,见是一御史,正唾液横飞地痛斥平江王世子德行有缺。
朝廷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大臣们或多或少地有些为国为民的良心,但做起事来归根到底还是利益二字。
宗正卿自然是要为宗亲说话,也是为了趁着太上皇驾崩探探陛下的心意。
而御史不过是一马前卒,朝廷就这么大,官位也就那么几个,这几年宗亲们都被排挤,清贵大臣们占了全部好处。
若是陛下有意倚重宗亲,岂不是要他们将所得的利益让出来?
明苏听着怪无趣的,她目光掠过众臣的头顶,落到大殿外。
虽才刚过了上元,春意已展露出苗头了,斜照入大殿的阳光铺在地上,金光里浮动着细微的尘埃。
不知阿宓在做什么,可用过早膳了,这样好的春日,还是与阿宓待一处好,哪怕只是在她身边睡一觉都好。
下了朝,已是近午。
明苏回了垂拱殿,召了大理寺卿来,让他去查御史所奏的平江王世子失德之事是否属实。
此事不是什么秘密,宗亲们得到消息,心中便是一凉,只以为陛下仍是要打压着他们。
倒是让朝臣们好生振奋。
偌大的天下,每日奏到案头的事积得老高,明苏也不是只顾宗亲与大臣们的那一亩三分地的算计便好的。
当皇帝真是累,看不完的奏疏议不完的事,那奏疏上所奏的一件件多是些与百姓休戚相关的大事,半点都轻忽不得,使得明苏每回拿起朱笔,打开奏疏,都觉得这天下沉甸甸地坠在她肩头,坠得她满心沉重。
玄过侍候在一旁,直到她将案头的奏疏都批完了,揉着自己的肩膀站起来,方上前禀道:“太后娘娘来了,就在后殿等着陛下。”
明苏神色一振,也不揉肩了,一面快步朝后头走,一面问:“怎的不早说?”
她问得急,玄过也不怕,笑着回道:“娘娘吩咐的,不让小的搅扰陛下勤政。”
他们说着就到了后殿,明苏推门而入,玄过极有眼色,留在了外面,还将门带上了。
郑宓等了她一个时辰,却也不觉得烦,随手摆了局棋,自己同自己下着玩。
见明苏进来,她也没起身迎,只抬眼望了望她,便笑着又低了头,将目光落在棋局上。
玉石棋子落在檀木棋盘上的声音格外清脆,明苏走到她对面坐下,郑宓又落下一子,明苏便在边上观棋。
观了几步,她忍不住指点道:“不对,白子落这儿就陷入黑子圈套里了,该下到那里才是。”
郑宓依她的,将棋子拣起来重放,又下了几步,明苏又开口了:“黑子不能走这步,走那儿,将网织起来,就能困得白子进退维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