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物事,若能造成,便有移山填海之能。”齐二爷心中一个‘咯噔’,略微一惊。他并没有当是谢安韫异想天开,只因现在他便看见阿韫脸上带着若有所思的表情。这便说明,阿韫是知道有一物事如他所言,移山填海,仙人之能。“何种物事?”谢安韫一惊,回过神来,看向二爷眼中的期盼。愣了一下,便道:“那东西名曰黑|火药,本是炼药失败由来。各自分开无恙,即使掺和一起若比例不够也不会有事。一旦比例足够,混合点燃就会产生雷鸣震响,可将整座山夷为平地。若是份量控制得当,完全可以开出一条山路。”“黑|火药?”“嗯。本来是药奴庄崔远恒炼制长生不老药之用,谁知炼出个夺命的恐怖东西。当初,要不是靠那东西我还不一定逃得出——”二爷伸出食指抵在他的唇上,谢安韫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整个人就被带进二爷的怀里。头上传来二爷叹息似的话语:“不要说了。”谢安韫眨眨眼,僵硬的身体开始慢慢放松,半晌,他才说道:“我没事。现在,我已经逃出来了。药奴庄,也毁了”二爷拿下巴摩挲着谢安韫,充满了安慰。谢安韫一瞬间闭嘴,因为他知道二爷是在安慰那时候被关在药奴庄里的他。抿了抿嘴,谢安韫闭上眼。认真的感受二爷的安慰,曾经黑色的记忆、绝望的悲伤仿佛在这一刻得到了抚慰。仿佛有一缕阳光破开陈旧的黑暗,照进内心的最深处。那里面,埋头蹲着一个小小的谢安韫。他曾于黑暗痛苦之中孤独奋斗上百年。而今,阳光终于抵达。宜州府尹衙门。“啪!”惊堂木震天响,拉开宜州新篇章的历史之门。这一天是重审整个岭南道十州八府所有官员的日子。整个岭南道手底下但凡有冤假错案的官员都被抓至宜州府尹衙门审判。这一天被记载在岭南道的史书上,成为代代口耳相传的传奇。这一天,是贫困了数千年的岭南道迎来重大转折的一天。这一天,他们看见了春天,迎来了春天。“带十州八府大小共五十一官员上堂——”“带——”层层传递的声音传下来,直到看见那五十一个穿白色单衣或高或矮却无一不是蛀虫硕鼠的贪官。那五十一人从堂中穿过,让两旁十州八府的百姓看个清楚。是仪传达消息的能力实在不容小觑,他声色并用、声情并茂、活灵活现的再现当时捉吴勇路的情形,并把二爷说成心系岭南道百姓,为贪官误百姓一事而懊悔心痛无以复加的伟大形象。还把二爷被明升暗贬为南越王一事说成是二爷不顾众人阻拦,一心自请接下岭南道封地,只为了不放弃这里的百姓。反正是把人往圣人的方向带,形象能整多伟大就整多伟大。为了锻炼自己的才学,增加可信度。这人还专门跑到越殊那儿请教,完了三两天的功夫自己新整编了一套三皇五帝为百姓呕心沥血的故事,然后往二爷身上套就是了。所以,现在二爷是不知道自己在百姓心目中的形象已经与三皇五帝并驾齐驱了。可喜可贺。当然,是仪也没忘记重点,把那个重审朝廷命官的消息带下去,不出五天,便已家喻户晓。十州八府的百姓拖家带口,硬是发挥出惊人的爆发力,在重审之日感到宜州府尹衙门观看这场大快人心的案件。正看见那些如同血蛭一般把他们的身骨、家庭、土地都吸得异常贫瘠的贪官污吏,两旁的百姓愤恨激动得浑身颤抖。恨不得就此扑上去撕碎他们的肉,但因前面有军队阻拦,所以他们只能牙齿咬得咯咯响,眼睛暴凸充血,狠瞪着他们。令人讽刺的是,那五十一官员向来把百姓当猪狗般看不起,现在却开始恐惧,胆小者甚至因为一个控制不住愤怒的百姓冲上前扯伤他而吓晕过去。当然很快就被毫不留情的泼醒。不知从何人开始,慢慢汇聚成一句话,上千张口,异口同声,声声肺腑之言:“杀贪官污吏!”“还我公道!”“杀贪官污吏!”“还我公道!”“杀贪官污吏!”“还我公道!”“肃静!肃静!肃静!”越殊连拍三下惊堂木,才勉强压下这些发自肺腑的强烈言论。而后,越殊对着堂下五十一个人历历数过他们所犯罪过,每一条都足以砍头。尤其是吴勇路所为,足以株连九族。并且,越殊还拿出是仪搜集来的万民书,附为新罪状。罪证确凿,多不胜数,底下五十一官员已是无翻身之日。越殊根据他们的罪责轻者判处斩之刑,重者判株连九族并凌迟之刑。一支签令牌扔下堂,表示着罪名成立,刑罚已成定局,择日执行。底下方迎来一片欢庆之音,衙役正要上前拘押五十一位官员,跪在最前面的吴勇路猛地抬头,瞪着越殊。狠戾而急切的问道:“敢问您是什么人?彬县县令?区区七品官敢来审我这四品府尹?谁给你的权力?南越王,那便让他拿出文书掌印来!皇子印章可是没有权力判决我这四品府尹!我乃西燕王朝明宗皇帝亲自授予的宜州府尹,堂堂四品朝廷命官!你们这帮乌合之众,胆敢谋杀朝廷命官,不怕人头落地吗?”厉声呵斥,句句正理之言。然而这人实在无耻之极。与世家恶匪勾结的时候,身为朝廷命官的他倒是毫不愧疚。现在却无耻的堂而皇之的拿朝廷命官来挡箭。堂下欢呼的百姓,看着那位一直沉默的大人,不觉静止下来,紧张的气氛蔓延。越殊看着因他无言反驳而越发得意的吴勇路,眼底凝结了一层冰霜。宜州府尹后院。从前院不断的传来案件审判的进程以及消息,二爷全部了如指掌。当听见吴勇路带头质问,使案件胶着的消息时,二爷仅报之一笑。毫不紧张,也不在意。这时,谢安韫打开房门走出来。他穿着很旧款式简单方便的衣物,脸上有些许脏污,头发也乱了不少。眉头皱得紧,似有难题萦绕其间。二爷见状,赶忙拿过湿巾上前给他擦拭脸上脏污,低声温和的问:“怎么样?”谢安韫摇头,唇抿得死紧,眉头还是拧得紧。二爷看见了,便以指腹轻轻揉捏他的眉头,期盼着把那褶皱给抚平。谢安韫垂眸道:“我虽知道配成的比例,还有成份。但是要制造出来还是很困难,现在已经失败十次。”“一口吃不成胖子。那么危险的东西要制造出来肯定有难度,但有志者事竟成。慢慢来,总会成功的。先吃点东西,休息一下。”谢安韫任二爷把他带到座位上坐下休息,倒是问起了前院的进展。当听到吴勇路发难时,不由问道:“那该如何是好?”毕竟二爷的确没有南越王的文书和掌印。二爷对此,神秘的笑,边喂他吃东西边神秘兮兮的道:“越殊他自会解决。”“嗯?”“越殊,可还有个不得了的身份”“宜州新任府尹?怎么可能?!你不是彬县县令!!”吴勇路看见越殊拿出来的上任文书以及接任书信,不敢置信之下情绪失态。“怪不得。怪不得”“怪不得你当初派人截杀过老关岭的人,宁可错杀不可放过却也找不到那新任府尹是吧?”吴勇路抬头看越殊隐忍在平静之下的滔天怨恨,突然露出怪异的笑:“怎么你是大难不死?”越殊藏在宽大官袍之下的手捏成拳,因太过用力戳破了手掌,流出鲜血。他说道:“府尹任期为四年,你却连任七年。期间朝廷派来的上任者无一例外死去。本官初被委任,为防小人作祟便伪造了文书。谁知你却心狠手辣,堪比恶鬼!竟于恶匪中散播消息,言新任官员身怀巨宝害他们引来杀身之祸。害本官全家一十八口命丧恶匪之手,倘若不是本官早伪造文书,便是为萌渚义匪所救也要连累他们为你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