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洛并不赞同江九天这样和本地命官针锋相对的做法,所谓县官不如现管,通天县令,不仅是县官,还是现管,身为乞儿的江九天,在人家的地盘上行乞求生,难免不出点什么事,若是落在人家手里,后果的严重,不需要有什么想象力,也能猜想得出。
只是,方才县令的确欺人太甚,又赶上江九天一肚子委屈无处发泄,藤洛实在不便出言制止江九天。
江九天默默地摇摇头,泪水缓缓流下。
藤洛见江九天又流泪了,便不好再埋怨他,陪着他坐了下来。
“江举人,别哭了啊。”墨乞儿也坐到江九天身侧,轻声安慰着江九天。
“江某不过是个被剥了功名的酸腐文人,永远不得录用。江某是个老色鬼,是个人见人欺的要饭乞儿!呜……”
墨乞儿不乐意了,吼道:“老江,你能不能爷们点?要饭怎么了?很丢人吗?乞儿就不是人了吗?”
“小七!”藤洛出声喝止墨乞儿,拍拍江九天肩膀,劝慰道:“老江,不能这么说,我们乞儿怎么了?那帮人模狗样的家伙就比我们强吗?未必!”
“就是就是啊……”墨乞儿附和道。
“老江,别人怎么看无所谓,但决不能自己看不起自己。乞儿不卑微,乞儿可以很豪迈!”藤洛鼓励着江九天,却又何尝不是在鼓励自己?
“我、我完了,我的前程早被自己毁了……”江九天双拳使劲敲着自己的脑袋。
“不过是不能当官而已。”藤洛一字一句地纠正着,“当官就好吗?当县令那样的官,有什么意义?”
“我自幼苦读诗书,为的就是博取一份功名,而功名被我自己毁了,我还有什么出路?呜……”江九天终于把积郁在心中多年的话说了出来。
“哈哈,老江,你太狭隘了!”藤洛笑了起来,“没有了功名,就不能活了吗?那天下千千万万没读过书的人,岂不是早该羞愧得自尽了?拿我藤洛来说,不要讲学问,没得道成神之前,我连人形都不具备,按老江你的说法,我是不是该早早地消散在尘埃当中?”
“我哪能和你比啊,你是神仙……”江九天渐渐止住哭泣。
“嘿嘿,实话和你说吧,我不比你强,你是被割了功名的举人,而我藤洛也是被人排挤而下界的。举人也好,神仙也罢,我们现在还不是一样,都是一身鹑衣,一只破碗的乞儿?”
江九天终于抬起泪眼,可怜巴巴地看着藤洛。
“老江,振作起来!”藤洛向江九天用力地点点头,鼓励道,“别人瞧不起咱们乞儿,但咱们不能自怨自艾,咱们要活得快快乐乐,潇潇洒洒,让那些嘲笑咱们的人羡慕、嫉妒!”
“对对,老江,别哭咧咧了,让老大领着咱们,风风火火游戏人间!”墨乞儿道。
“我一个落魄举人,还能有什么风光……”江九天还是没有自信。
“能,你一定能!”藤洛拉过江九天的手,使劲攥着,“老江,凭你的学问,即使不当官,也有大展拳脚的地方!”
“能吗……”江九天喃喃问道,眼中却渐渐闪出希望的光芒。
“能!”
藤洛、墨乞儿、江九天的手紧紧攥到一起……
江九天和阿睿一伙丐儿没有多大的过节。他不想和群丐混在一起,是怕被人说他同流合污、没有节操。
而现在,他终于迈过了心里那道坎,不会再忌讳什么了。阿睿一群丐儿的确不上档次,但,要让江九天选择朋友,他宁愿选择和藤洛墨乞儿阿睿及群丐在一起,而不会选择县令这样“有学识有地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