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哥你……还在生我的气是不?”“哦,此地乃我教驻地,严公子日后也莫要再来了,你不顾惜你派声誉,我教的面子还是要的,再这般肆意来去,莫怪石某下手无情。”“师哥我真知道错了,又被父亲罚面壁,我好容易才跑出来……”墙内忽然没了声息,左冀这才有空仔细打量了下四周。此处并非熟悉的前方平台,而是侧面院落外靠着山壁的一方空地。想来是姓陆的平日上下崖走惯的后门了。而里面那两人,应该就是石成璧和严越小公子,没想到平日笑嘻嘻的石护法也有这般正经的时候……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得石成璧朗声道:“属下恭迎教主回山。”还没等他反应过来,人就翻过山墙进了院子。左冀瞅瞅被石成璧挡在身后却非要探头探脑跟他轻声打招呼的严越,又看看一脸恭谨正抱拳施礼的石护法,最后转过身来,向拎他过墙的陆行大问道:“你不是高手么?怎么这么容易就让人发现了?”陆高手视他为无物,抬手还了石成璧一礼:“石帮主过谦了,你我云泥有别,这些旧日称呼还是莫要挂在嘴边罢。”石成壁面皮一抽,随即又挂上了笑容,向左冀道:“左兄弟别来无恙?适才我听得是你的声息,又晓得此处艰险,便猜教主同你在一处,果然叫我猜着了。”原来姓陆的是被自己拖累了。左冀摸摸鼻子,后退了一步,把前场交给两位教主大人。石成璧忠心耿耿:“属下对教主对本教从无二心,当日也是接到教主手令才暂摄教主之位,这些时日一直战战兢兢。如今教主回山,属下可算松了口气。”陆行大不为所动:“江湖上人人都知如今魔教教主姓石,前教主如何又有何干系?陆某如今不过一介白丁,石教主莫再客气了。”石成璧神色认真起来:“当日教主邀我入教时可不是这般说的。属下从未应过接掌教主之位这等事。”陆行大悠然道:“一本绝世剑谱换个忠心得力下属,我自然是记得。不过我却不晓得,暗算下药这等事哪件是下属该做的?”石成璧张口欲言,但扫了眼左冀后,又紧紧闭起。又顿片刻,略略侧身,甩开一直拉他袖口的严小公子,回头低斥:“你干的好事!去向左大哥赔礼!”让出半步后又补充道:“若是你能劝得教主回心,我便回头想下你那些话。”严越精神一振,大步跨上来,先朝左冀施礼:“年前那次对不住了,我不该把你丢在发癫的陆行大身边。听说还连累你落崖,幸好没什么事。可是耽误了什么么?回头我叫大师兄好好赔偿与你。”说完也不待左冀做何反应,就向陆行大道:“陆魔头你也别太摆架子,给你下药是我,和我师哥有什么干系。再说当教主有什么不好的,你还嫌三嫌四的。你要不是教主,能从这里到洛阳安置那么多人手点哨么?”说到这里像是想起好笑的事来,又向左冀道:“左大哥你不晓得,咱们陆教主排场可是大得很。前一次出行去洛阳,他派了一个分堂的教众到路上,每五里安插一个,让这些人看见教内信号便以烟花呼应,说什么是传递消息,其实不过是他不识路又好面子不肯问人罢。哈哈哈哈……”左冀疑惑地转头看陆行大,敢情当时让他背的那一包爆仗都是指路用的?陆行大面无波澜望向石成璧,石成璧以手遮口轻咳一声,扬声制止严越:“莫要胡扯,说正经的。”严越哎了一声,意犹未尽:“可能咱们陆教主也觉得太过奢侈,再说派来派去的也麻烦,还得需要借口。后来索性一路上安插了若干个点哨,每个哨位上立一杆大旗……”话音未落便被石成璧拽到身后,留下陆行大一人在原地散发冷意。这事听来本来是好笑的,可左冀见严小公子在一脸正经的石成璧身后笑得肆无忌惮,胸中油然生出一股不忿之意。谁没有个短处啊,至于这个那个笑起来没完没了么?走上前碰了碰那人的袖子:“哎!”陆行大望过来,一脸凛冽萧杀。左冀也不看他脸色,自管说道:“我记性好的很,以后去哪里我带你,用不着问别人。”陆行大先是定定地望了他片刻,然后轻轻“嗯”一声,就不言语了。有风拂过,温暖且柔和。似是瞅着这边好说话了,石成璧轻咳一声走向前来:“教主中毒之事,属下也该担三分罪责。是我看管不当,才叫严越将紫风茄窃去,致使教主一时不查,误食此药。所幸……”左冀纳闷了,那紫风茄不是什么稀罕的不得了的好药么?怎么给人吃了叫下毒?正想着,忽然听得石成璧声音戛然而止,再抬头看时,发现院中变了形势。原来严越听得师哥言语后,神色就变得古怪起来,待要张口辩解,却在就要发声之际,被飞身而至的陆行大点了几处穴道,做声不得。石成璧见师弟被劫,急忙抢上一步,语中也多了急切:“教主手下留情!虽说小越顽劣,只听得那物食用后能叫人神智不清难以自控便盗了去,其中利害他并不晓得。况且……教主所受裨益良多罢?”“裨益?”陆行大冷笑了一声,“你也不用遮遮掩掩,反正此处全是有干系的,不若我帮你从头说清楚罢。”“最初我找上你时,不过是想看看石叔的幼子过的如何,并无招揽之意。是你说不忍见你师傅因拨云剑法之事郁郁寡欢,宁愿投身我教换得绝学秘籍回去。又因你师傅性格端方不可言明,才施计让剑法落入唐歌手中。一个石护法换得严家庄近十年繁华鼎盛,也算值了。你说你一直忠心无二,这话我信,可那也不过是因为你觉得严家庄能同魔教分庭抗衡罢?”石成璧渐渐敛了神色,开始沉默起来。“晓得唐歌剑法有命门且被辛显知道后,你做了什么?找事由独自回山筹备,故意透露我的行踪给严越,还貌似无意让他晓得紫风茄在你处,他只知道这东西吃了后人会发癫但于武功有益,却不晓得这是大益补之药,所谓的癫狂不过是六欲难耐罢?更不明白若真是食用后虽然功力大进,但日后一旦嗅到此类花香情动,就功力尽失罢?”“石护法,你倒真打的好主意。非但算计了我,连碰巧知情的左冀你也不肯放过。瞅时机哄了严越来。算准我在自家地盘上不防备,又不会在露了行藏后抛下左冀在一人。如此我二人独处,毒发后要有了牵扯,日后他自是要留在这崖上同我一处,不去乱跑乱说。而我功夫有了罩门,也就同你师兄半斤八两,非但不会去随便挑衅于人,还得诸事多仰赖于你。”“甚至你都算计到若是我抛下左冀一人上山时又该如何:你遣散崖上之人,在我走惯的路上设机关,让我失足跌落,仓促中我必然要运功自救,因此即便是未曾动六欲我也得因血脉劲气流动而中毒,后果也就同原先一样。”“如此你既能保得住严家声威,又尽心做我下属,自问不负于我,对吧?你吃准了我即便是晓得中间内情也无可奈何终将同你妥协,这便是你的如意算盘,对吧?”一直面无表情沉默的石成璧听了这话后神色一肃,躬身单膝点地:“属下对教主绝无二心。”陆行大转身背向他,叹息了一声:“你可是认了?”石成璧原地不动:“属下对教主绝无二心。”一时声息皆无。左冀听得既有些惊心又觉得诧异,转到陆行大身前,迟疑道:“你、你那时……”这人当时虽然有些佻达可也不像欲火焚身的模样啊。陆行大向他微微侧身,一改方才的森然冷然模样,悄声道:“我那时定力如何?”呿!武功爱失不失,懒得管他。左冀挥开手,踱到墙角看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