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二人,被一群面色苍白如纸、身形僵硬的纸人宫人架着,浩浩荡荡地从另一侧的偏门出去。这些纸人宫人目光空洞,脸上用颜料绘制的五官生硬而扭曲,仿佛是被强行镶嵌上去的。他们的肢体动作极为机械,关节处声声作响,让人毛骨悚然。
我这才惊觉,此处与来时的那条狭窄巷道截然不同。此条通道极为宽敞,地面铺设的石板平整光滑,仿佛能映出人影。两侧的宫墙呈现出暗白色,隐隐透着柔和的金色光芒,那光芒并不耀眼,却有一种神秘而独特的韵味。我总觉得这柔和的金黄色有些眼熟,绞尽脑汁地回想,却不知究竟在何处见过。
在这诡异的氛围中走了不多时,我们就进入了另一道宫门。才进门,还未来得及打量四周,就被不由分说地引入一间弥漫着热气的浴室。我和信阳上仙毫无防备地被丢入满是花瓣的热水浴池中,甚至连衣服都没来得及脱下。只见信阳上仙一脸嫌弃,紧皱着眉头,看着那些贴到自己头上脸上的花瓣,无奈地摇摇头。
“老子怎么都没想到,堂堂武神,临死之前还要受此等羞辱。”他愤愤不平地抱怨着。
我摘下自己头上的花瓣,毫不在意地将身上的湿衣脱下,并将头发散下,没好气地对他说:“得了吧!反正也没有出去的头绪,不如赌上一赌,也许出路就在这里也说不定呢!赶紧把衣服脱了,湿着出去要是感染风寒了,你我这身体,风一吹就倒似的娇弱,非死在这梦魇之中不可。”
“你你你!非礼勿视啊!你怎么能这样……你现在是个女子身体,怎能给我一个大男人看?”他看见我脱了衣服,立即双手捂上眼睛,满脸通红。
我无奈地叹口气:“信阳上仙,你忘记了,你此刻也是个女子!胸前比我还波澜壮阔呢!咱俩都一样,有何不妥啊?”
他这才缓缓放下手,讪讪一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我说:“忘了……一直觉得自己还是大好男儿呢。话说……御龙老弟,你此刻有何对策啊?我们马上就要上龙床了?我可不想贞洁不保。”
我自顾自梳洗着长发,摇摇头,苦笑道:“走一步看一步吧,一会儿我先过去,你就躲在这里洗着。如果我命好找到解决之道,咱们就可直接出去,要是……那咱就一起变怪物吧,也不枉一场交情。”
“你可真想得开。”他嘟囔着。
我苦笑一下,心中暗想:哪里是想得开,这不是也没别的办法了嘛。在这诡谲莫测的境遇中,除了孤注一掷,又能如何?
未几,我身着浴室旁放置的轻柔纱衣,莲步轻移走出浴室。门口静候的宫人旋即将我引入另一间烛火昏沉幽暗的屋子。我甫一进门,他们便匆匆退去,紧接着,门于我身后“砰”地一声紧闭,那沉闷的声响在静谧的空间中回荡,令我的心猛地一颤。
室内光线幽暗迷蒙,我依稀瞧见层层帘幕之后那宽大的床榻上,似有一人端坐。我怀揣着忐忑与惶然,徐徐走近,谨小慎微地揭开一重又一重的纱幔。每揭开一层,我的心便加速跳动一分。终于,我行至床边。怎奈室内光线着实太过黯淡,我仍旧难以看清那人的面容。他察觉到我的靠近,伸出手指了指身旁的位置,示意我落座于他身侧,自始至终,他皆未发一言。
我心怀惴惴坐在他身旁,低头静默等候许久,可他始终缄默不语,亦无任何进一步的举动。我满心狐疑,不禁忆起那些化作怪物的女子,心中思忖着,这侍寝断不能就如此干坐,否则那些女子缘何会变成那般模样?
于是,我鼓足勇气,壮着胆子抬起头,近距离对上那人的双眸。定睛一看,却不禁惊愕万分。
这面庞……这不是龚霖泷吗?
并非泷琰真君,而是前世与我熟稔的那张容颜。与记忆中的那人毫无二致,就连眼角泪痣的位置都分毫不差。只是,此刻的他神情木然呆滞,我抬手轻柔地抚上他的脸庞,他竟毫无反应,仿若一尊静止的雕塑,仿佛在静候着谁来将他唤醒激活。
我悠悠地站起身来,只觉这氛围诡谲到了极点,周遭仿佛被一层浓稠的阴霾所笼罩。虽说此乃一场虚幻的梦魇,可此刻那记忆中的熟悉面容蓦地浮现眼前,无疑是我隐匿心底的心魔在肆意作祟。这般境况,究竟怀有怎样的图谋?我目光复杂地望着他,悄无声息地挪移至一旁,而后转身轻轻撩起那层薄纱幔帐,满心想要再度出去探个究竟。未曾料想,就在这一瞬,那人好似陡然从深沉的睡梦中惊醒,瞧见我意欲离去的举动,竟如猛兽般迅猛扑来,用双臂紧紧箍住我的腰肢。刹那间,一种让我浑身颤栗、毛骨悚然的熟悉感觉如潮水般自背后汹涌而起。
“阿幽……阿幽,你明明就归属于我,为何总想逃离?如此不乖……须重重惩戒!”他在我耳畔急促地喘息着,一字一句缓缓吐出这番话语,那声音犹如尖锐的冰凌,瞬间穿透我的心,令我全身寒毛直立。上一次听到这句话之后所经历的种种苦痛与折磨……我实在是不愿、也不敢再去回想,更是丝毫不想再度陷入那般可怕的境地!
我下意识地使出浑身力气抬起手肘奋力推搡他,原本以为自己在此时此地身娇体弱、毫无半分劲道,却在转瞬之间,凭借一股猛劲狠狠一击,竟然将他硬生生顶得接连后退好几步。我震惊得瞠目结舌,匆忙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这才恍然惊觉,自己似乎已不再是先前那副娇柔女子的身躯。
此刻,我这具躯体,乃是属于御龙幽的。我怀着忐忑与期待尝试运转灵力,惊喜地发觉体内灵力汹涌澎湃、充盈无比,运转起来流畅顺遂,毫无半分阻滞,这一切显然是处于巅峰状态的我才拥有的。
我试探着抬手发起攻击,他就如同一个失去控制、胡乱扭动的傀儡,被我几下凌厉的击打便狼狈地连连后退。然而,他的眼神中依旧执拗地透着不肯罢休的光芒,依旧不管不顾、不依不饶地朝我猛扑过来。我仔细瞧出面前此人,绝非龚霖泷本人,应当只是我那段不堪回首的痛苦记忆所幻化出的心魔。虽是心魔,我内心仍是充满了无尽的惶恐与惊惧,于是咬咬牙纵身一跃而起,堪堪朝着门外退去。
谁知,刚退至门口,便听见他在我身后暴怒地嘶吼咆哮:“我就知道你是在哄骗我的!你根本不会陪我!”
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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