袅袅轻烟自小小炉鼎中徐徐飘散,琼儿嘴角带着甜甜的笑翻了个身,继续沉沉入梦。
瞧着飞絮因自己几句玩笑而涨红的脸,江灵栀终是敛了调侃,起身去镶于梁柱旁的楠木嵌玉药柜里取出一个蓝底白彩小瓷瓶。
眼角扫过呆呆立在那边的人影,她又颔首偷偷抿了唇,这才转身走回飞絮面前,将手中药瓶递给她,温婉清和的暖意自她眼眉溢出。
“这是前几日灵溪不小心摔着磕伤了腿我给研磨的药粉,敷于患处可缓疼痛,不会留疤。若是心里过意不去,明日便亲自送于他。”
本无波澜的眼眸倏忽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郁。
“人情这回事能早还就不要拖着,反会成累赘。”
飞絮已将药瓶伸手接过,不解其意地望向江灵栀,听到她忽然淡薄的声音,没来由的竟有些心慌。
江灵栀也只是以为她心思正在史一航身上,遂并未挑这个时候对她说明其中内情。
屋外,月将近中天,偶有轻幻如纱之浮云自月影前徐徐掠过,将这孤寂长夜浸染如霜。
屋中,烛火簇簇,将暗夜破竹落斑驳,似不甘于臣服阴暗笼罩,誓要清醒如故。
烛影晃入眼底,抬眸见飞絮依旧呆愣在原地且面露不忍,江灵栀笑染双眸再靠近她几分,轻拍了她肩膀,柔声嘱她回屋歇息后走向了床榻。
将外衫挂于衣架上,回身,看着不发一言跟随过来的飞絮,江灵栀丹唇轻动,疑惑地侧弯了头去瞧她。
“我还有点后怕,怕睡醒了姑娘您……”飞絮垂在身侧的双手收紧,隐有骨节与瓷器想抵的声音自指间迸出,“怕我再抓错您的手……”
江灵栀知她还未放下火场之事,瞧着她又自责起来的模样,心中疼惜,嘴巴张了张,终是没有说出什么宽慰的话来,只回首指向柜橱,催促了一声。
“你知道被子收在那里,夜这般深了,我可先歇息去了,你自个儿取了过来就是。”
飞絮闻听,仰头笑着小跑了过去,先将药瓶小心地搁在美人榻上的小案上,又去取了一方质地轻薄的素锦蚕丝被抱在怀中。
托着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由远及近将屋中所有灯烛熄灭,这才放下床幔,安心地躺在了江灵栀身侧。
听着她已然均匀的呼吸,飞絮掩去夜明珠的华光,闭上双眼,脑海中一阵阵地浮现出火海吞噬,姑娘垂危以及某人拼命拦阻自己的画面,渐渐昏沉。
与此同时。
柳府清幽后院闪过一道人影。
“听说江灵栀几乎葬身临江仙,恐现在生死不明,这件事虽做得过分,倒也合我的……”
“并非小人所为!”藏身于窗棂前书架一角的人沉声打断了柳清韵的话。
是个中气十足的男子。
一身夜行衣在昏黄火焰中更显肃然,遮挡于面上的银灰色面具一半隐于黑暗角落,一半映照于灯火阑珊下,望之生畏。
他刻意压低的声音不带丝毫情感,犹如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