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徒!若非云鹤飞鸽传书,我们几个长辈岂非都要被你蒙在鼓里?并无师尊出席,你等便胆敢筹备婚礼?”
开口的是脾气暴躁的王漠寒。舒睍莼璩
片刻之前的喜堂,现在一派师父训徒弟的肃穆。四位璇玑宫德高望重的长老在屋内站成一圈,将云潇与易初寒围在中间。商夫人揽着丈夫的手臂,一脸的担忧,她的丈夫,江湖上有名的怪客捕手陈宗恒,在璇玑宫负责追踪。想来有他出马,找到云、易两人易如反掌。他此刻低首沉吟,不知在犹豫什么。
神色最平静的,是司空默。这位脾气有些古怪的长老,在璇玑宫只收了云潇一个徒儿。眼下,他负手而立,看着云潇浅笑不语。
“我与大哥本就有婚约,践行承诺有何不妥?”面对众多师尊,云潇毫不示弱。
“那你为何隐瞒初寒病危的事实?我们几个长辈苦心求索收罗天下名药,又耗费了百岁神医慕容枫十二年的时间炼制了九霄玉露,是你说不医治,就不医治的吗?”王漠寒一拍桌,怒目瞪如铜铃。
商夫人也在叹息:“云丫头,你这事做的太鲁莽。”
陈宗恒更是个古板的,直接给云潇的行为下了结论:“没有长辈出席,你们这婚礼做不得数。”
“我……”云潇无言以对,却也明知自己理亏,眸光在烛火的映照下失去了原本的清澈明亮。
易初寒望了一眼云潇,心下黯然,微微侧过身,轻声道:“云潇这样做也是为了徒儿。请给位师父体谅。”
几位长老都看着他不说话。几位长辈的沉默带来难以言喻的压迫感,易初寒却也没一丝慌乱,依然淡定平静的握着云潇的手站在那里。
一片静默中,司空默沉声道:“凝烟。老夫听云鹤说,你拿到了蓬莱仙草?怎么拿到的?”
站在不远处的凝烟闻言,肩膀抖了一下,幽幽叹口气,低声道:“回师父的话……他……他找到了我。”
“是你的皇兄吗?”司空默看都没看凝烟一眼,可是神色之中甚是悲怆。云潇等人听到“皇兄”这两字时,都是十分震惊——这两字,岂是寻常人用得?看来凝烟身世也是神秘而高贵的。
凝烟平静的脸之后,隐藏着淡淡的寂寞与清冷:“……是。”
“蓬莱仙草十年长一棵,是齐国国君延年益寿的神药,绝不传于外人。他能将仙草给你,想必是另有他求吧。”
四周的空气在一瞬间冷凝,凝烟的额上起了细细的汗珠:“徒儿只想拿到仙草,所以……已经答应他……会继任国君。”
司空默视线锐利的扫过她的脸,声音听起来有些哀凉,“当年我千辛万苦将你带上璇玑宫,就是想让你此生不再与他们有所关联。你还是负了我的心意。你也知道国君之咒,不是那么容易打破的。”
云潇在旁听的云里雾里,再也按捺不住:“师父,什么是国君之咒?凝烟又怎么会和齐国国君有关联?”
司空默望了云潇一眼,叹道:“一百二十年前,还是大元天下。大元信奉神巫教,巫女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和法力。最负盛名的,正是巫女青涟。传说,齐国的开国皇帝得罪了巫女青涟,青涟便给齐国下了诅咒。但凡继承皇位的皇族,除非是在满三十岁前退位,皆活不过三十。哪怕退位了,也很少有长寿者,哪怕是依靠着蓬莱仙草续命,也难逃厄运。”
云潇讶然:“原来齐国君主之位更迭频繁,是因为这个缘故。那凝烟她……”
“凝烟正是齐国先帝的女儿,虽不是中宫所出,也是名正言顺的天家之女。”司空默合目长叹,语气里带着深入心扉的苍凉,“只是凝烟年幼时遭人陷害,而老夫与凝烟的母亲有故,受她嘱托,带凝烟去了璇玑宫,隐姓埋名,不想让她受到国君之咒的波及。现在看来,齐国皇族子嗣飘零,除了齐国君主宁宽,最有资格继位的,便是凝烟。”
“江湖盛传,宁宽独宠德妃,早有退位让贤之意。莫非他想……让凝烟师姐替他做皇帝?”云潇瞠目结舌,“所以才给了凝烟蓬莱仙草?可是……如果没有仙草,那凝烟岂不是更容易受那诅咒?”
她这一番推理分析下来,自己已经脸色惨白。
“死有何惧。凝烟,你把仙草拿走。”易初寒维持着一贯的悠闲淡然,握住云潇微微颤抖的手,对凝烟笃定道,“我不能害了你。”
凝烟垂下眼,似乎在犹豫着什么,睫毛的阴影覆盖她有如秋水的眼,她坚定摇头道:“我不会拿回去的。易宫主,以我几年寿命换你重生,我心甘情愿。”
“凝烟……”看着凝烟坚毅的神色,易初寒心头一震。他从未想过凝烟会无私至此,竟肯以她的命换他的。只是他素来高洁,自是不会想到自己对这个师妹十分呵护爱重,师妹知恩图报,乃是人之常情。
“此事我已经做了决定,请各位长老成全。”凝烟下跪,神色平静,眸子里荡漾着沉静的倔强。
“我不要。”易初寒的神情冷冽,他是个太骄傲的人,他不愿意接受任何人为自己做的牺牲。
“我坚持。”凝烟不为所动,敛下眼睫,一字一顿的说道。
“糊涂!”易初寒索性快步上前,拉起挣扎着的凝烟,痛心疾首,“莫非你忘了你的夫君、你的孩子么?你用性命换来的药,我不要!”
凝烟反手推开易初寒,硬声道:“易宫主也糊涂了不是?九霄玉露的疗效尚未确定,可是蓬莱仙草却是一定能起效的。你眼下已经是有了妻子的人了,多一分存活的希望,难道不好吗?若你没了性命,你要她将来怎么办。”
易初寒闻言,如同耳边响起惊雷。是啊,他毒发入骨,九霄玉露救他的几率微乎其微,而蓬莱仙草也许能多些胜算。倘若他真的死了……云潇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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