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苏炔闷闷地从他胸膛里挣脱出来。
浓长的睫毛上飘着泪花,眼睛通红肿胀,脸色苍白如纸,但她的神色看起来似乎已经冷静了些许。
她压低声音,疲倦深深,“今晚就放过我吧,我实在累得不行了,没力气让你玩了。如果你不想我光着两条腿在路上晃悠的话,你就让人送一条裤子过来,我要下车,我不想和你呆着了,我一分一秒都不想再看见你。”
寒渊怔忪着,扭头看了她一眼,他的面庞寡郁起来,抿成一条漂亮的直线的唇,似乎泛了一丝苦笑。
伤人的不是她最后那两句话,而是她在说这话时的语气,认真而安静,那就说明,她在冷静陈述,诚实地表达着对他这个人的彻底的厌恶,她不是在说气话,也不是故意激怒他。
殊不知,这般的诚实才是最让他难过的。
眉目冷清的男人静默了半晌,修长冷然的手从车前的小柜里掏出一盒雪茄,依旧绅士凛凛地问了句,“mayi?”
苏炔看着自己的双手,懒得配合他演君子绅士的戏码。他这样的,里里外外,从灵魂到举止,只诠释了俩字儿,禽兽。哪一点和绅士沾得上边际?
寒渊也不介意,自顾自点燃了雪茄,迷白的烟雾袅袅缕缕,衬托着他深邃如刀刻的五官,微醺的双眸似乎更黑了些,透出惨淡的迷茫。
微微仰头,吞云吐雾,他思忖了一会儿,才淡淡启齿,轻薄的唇像是自嘲地缀了点笑意,“呵,怎么那么不巧?不讨你喜欢的事儿都是我十分乐意去做的,你不想和我呆着,我就偏想让你和我呆着,你不想再看见我,我就偏要让你时时刻刻看着我这长人神共愤的脸。”
“我要下车。”
寒渊阴沉了脸,啪地一声把刚燃了一小截的昂贵的雪茄嗖地重重甩出车外,眉宇深邃而充满戾气,他阴鸷地睨向她,“下车下车!你下了车又能去哪儿?跟大马路上蹲着?喝西北风?还是回你那个有名无实的家?哼,就不怕秦子俊看见你这副刚被人上过的样子?”
被人上过?
是,她是破鞋,被人上过了,被人糟蹋过了,配不上秦子俊了,搁在古代,她是要被浸猪笼的。
可这一切又是谁害的?
这个男人,这个始作俑者,口口声声说爱她为她守身如玉的男人,他怎么能如此轻松地说出这样的话来剐她的心?他怎么做每件事都是针对她,都是千方百计为了让她不好过的?如果这也算作爱,那么,这是个多么乱七八糟的恐怖绝望的世界。
恶魔。
他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尖针,生生从她的太阳穴刺进去,给她带来彻骨的疼痛。
苏炔暗暗握紧了拳头,瞪着双目,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
“不劳你费心,麻烦你大发慈悲,让人送条裤子过来。”
寒渊皱眉凝着她,他不是没看到她眼底受伤的黯然之色,他也责怪自己,刚才气急了,一时口快,说出的话没经过大脑,怕是伤着她了。
他无声而叹,软了语气,“深更半夜的去哪里给你买裤子?”
“阿炔,别耍脾气了,你乖乖坐好,跟着我回别墅。你和婵婵身材差不多,我让管家给她从专柜拿了很多新上季的衣服,有些标牌都没拆呢,总有一条裤子你能穿上的。”
“我不去!”苏炔突然爆发,戒备地盯着他的眼睛,唯恐他又背地里折腾出什么幺蛾子,她现在真的没有一点精力来对付他了。
“你拗什么。”寒渊神色平静,对她这般炸毛的反应,似乎一点也不意外,“你看看窗外,哪家店开着门?”
“我拗?”苏炔目光锐利地射在他脸上,指着自己凿凿问他,嘴角扬起冷笑,“寒渊!你说你可不可笑?和我睡过之后又把我带去你和姐姐的新家,怎么,你嫌她还不够可怜?被蒙在鼓里蒙的还不够惨?寒渊,你他妈到底还是不是人!”
眉目阴沉起来的男人静静看她一眼,转过头目视前方,用清凌冷峻的侧面对着她,压抑着怒气。
“好心给你出主意,怎么就变得不是人了?”
“你要还算个人的话就不会出这种馊主意!你明知道我这个时候有多怕见我姐!难道你就不心虚吗?你是她丈夫!可你刚才对你的小姨子做了什么?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不要脸的男人?”
寒渊绕过她的质问,平静道,“婵婵这会儿早睡了,家里没有别人,不要担心,你不会被人发现,只是去拿一条裤子而已,换上赶紧走人不就完了?压根就见不着面儿,我知道你心里顾及,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总得找条裤子穿上吧,难道就光着腿?”
苏炔听他这么说,有点动心,大半夜的裤子实在不好找,又不能回家,万一碰上秦子俊那不就完蛋了。
“你怎么肯定姐姐她一定就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