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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第1页）

公孙敬声的父亲公孙贺也在一旁，道：&ldo;陛下可还记得上次磨剑之事？本该是由臣主持，东方朔主动请缨，一定要插手磨剑。也许从那个时候起，他就已经开始谋划今日之事了。&rdo;

刘彻面色如罩寒霜，问道：&ldo;东方朔，你有何解释？&rdo;

东方朔自己也是万分震撼，之前他跟平阳公主达成交易：他帮助找出杀死平阳侯曹襄的凶手，平阳公主则帮他到长乐宫前殿用假剑换出真剑。这件事原本极难做到，他也没有抱太高期望，但没想到平阳公主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真的换出了高帝斩白蛇剑。他觉得这剑是镇国之宝，不宜留在自己手中，遂让夷安公主悄悄将剑带进长乐宫，藏在钟室中。哪知道今日来取剑，竟变成了木棍。一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心道：&ldo;这件事只有我和夷安知道，连解忧都不清楚，难道是夷安拿走了剑？&rdo;转头望去，却见夷安公主跟在群臣身后，露出焦急之色，这才明白她也不知情，登时冷汗直冒，暗道：&ldo;我总以为自己聪明，事事能占尽先机，哪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有人暗中监视我们师徒的一举一动，趁我注意力全在阳安身上时，混入钟室取走了真剑，这下子无论如何我都是辩不清了。&rdo;

刘彻脸色愈发难看，缓缓道：&ldo;东方朔，你没有什么可说的么？&rdo;东方朔道：&ldo;臣说了陛下也不会相信，不如不说。&rdo;刘彻道：&ldo;逮捕东方朔，下廷尉狱拷问。&rdo;

忽听见有人道：&ldo;等一等！&rdo;夷安公主排开群臣走上前来，道：&ldo;今日太仆卿从剑匣取出的斩白蛇剑确实是假的，真剑是我拿走的，跟师傅无关。师傅料到阳安会染指高帝斩白蛇剑，是我出主意弄一柄假剑换走真剑。师傅担心镇国之宝有失，让我把剑藏在钟室中，预备等捕到阳安后再送回前殿。但我贪心，偷偷拿走了真剑，师傅并不知道。&rdo;

刘彻显然不大相信，问道：&ldo;斩白蛇剑锁在剑匣中，你如何用假剑换走真剑？&rdo;夷安公主道：&ldo;斩白蛇剑之所以难得一见，是因为宫禁森严，可我是皇帝的女儿，长乐宫中还有我的寝殿，对我来说，又有什么难的？&rdo;

公孙敬声道：&ldo;可是剑匣要有太常和卫尉两把钥匙合用才能打开，公主如何能得到钥匙？&rdo;夷安公主道：&ldo;得到钥匙不容易，可要是从底下下手就容易多了。我用化石粉涂抹在石匣底部，再用锋利的匕首划开一道长孔，可以轻而易举地换取宝剑。&rdo;

刘彻半信半疑，赶来前殿，命人翻过剑匣，果见石匣底部有一道二寸宽、二尺长的口子，而里匣中铺有厚厚的锦缎，竟是从来没有人发觉。

东方朔见状也呆住，他一直不知道平阳公主如何能同时搞定太常和卫尉，得到钥匙换剑，此刻方才明白过来，却不知夷安公主如何得知了真相，又将事情揽到她自己身上，忙道：&ldo;公主，你……&rdo;

夷安公主道：&ldo;师傅放心，一人做事一人当，我是皇帝的女儿，更应该如此。&rdo;转头道：&ldo;阿翁亲眼所见，女儿没有撒谎。&rdo;

刘彻心中尚有疑问，道：&ldo;你要那柄剑做什么？&rdo;夷安公主道：&ldo;因为阿翁一点也不疼爱女儿，先要将我嫁给匈奴太子於单，於单尸骨未寒又将我嫁给陈耳，若不是这桩讨厌的婚事，义主傅现在应该还活得好好的。义主傅不被陈耳杀死，皇祖母的病就有救，她老人家也不会那么快离开我。阿翁，高帝斩白蛇剑在我眼中不过是块废铜烂铁，一钱不值，可你总不让女儿如愿，所以女儿也要做一桩事让你不痛快。&rdo;转过头来，已是泪流满面，道：&ldo;师傅，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你本是为朝廷着想，一心要捉住阳安，却想不到被我乘虚而入。愿师傅强饭自爱，来生……我不要再做你的弟子。&rdo;

她袖中早擎有一柄匕首，说完这番话，右手挺出，回过刀锋，双手握紧，用力回刺，便将白刃刺入自己的胸口。

刘彻正站在夷安身边，忙扶住女儿，叫道：&ldo;来人，快来人！&rdo;

几名郎官抢上前扶住公主，将她身子慢慢放平，检验伤势，却见那匕首锋锐异常，夷安又出尽全力自刺，深入肺腑，再难挽救。

刘彻凝视着女儿抽搐着身子，眼睛中生气渐渐散尽，仿若又看到了她幼时天真稚气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哀戚起来：&ldo;原来在夷安心目中，朕是个令她厌恶的父亲，以致她不惜要盗走高帝斩白蛇剑来触怒自己。朕所有的儿女当中，大概也只有她有这份胆识和豪气。可惜！&rdo;

但女人对皇帝来说只是华丽的衣裳，妻妾如此，女儿也是一样，心中的难过只是一闪而过。

正巧霍光进来，垂首禀告道：&ldo;臣搜过东方先生家里，没有发现高帝斩白蛇剑。包括夷安公主家、刘解忧家、李陵家，还有东方先生回茂陵后去过的太史令家，臣都细细搜过，没有可疑……&rdo;一语未毕，忽抬头看见夷安公主胸口插着匕首，躺在血泊中，顿时愣住。

刘彻将目光投向东方朔，他正惶然盯着夷安公主，如失魂落魄一般，那份莫名恍惚的苦痛竟然连皇帝也打动了。刘彻定了定神，命道：&ldo;丞相，你和臣子们先退下。今日之事，谁也不准说出去。&rdo;丞相赵周如蒙大赦，道：&ldo;臣等告退。&rdo;慌忙率领群臣退出前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