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休所还是老样子。
轻微褪色的院落,方正的红字标语,鲜艳的旗帜永远精神抖擞地飘在杆头。
走出林荫,林笙就看见家门口站得笔直的警卫员。记忆里的这个家,似乎几十年如一日。
从里到外都不容人一点撒野。
天气凉,老人膝上盖了毛毯。保姆正想往玻璃杯里倒水,胡秀先就挥挥手指,示意自己亲自来。
客厅装饰着字画,每一幅都是名家之作。
表得仔细。
可这套几十年的茶壶茶具,已经用得陈旧泛灰了,就是固执地没换掉。
水刚入杯底,门铃就响了。
胡秀先浑浊的眼珠,通电似的一震。
“怎么现在才回来。”
保姆开了门退开后,胡秀先立刻看见门口站立的林笙。
她说着身体坐直了些,脸上没表露过多温情,“不说下午就到了?”
“有点事,耽搁了。”林笙低头换鞋。
胡秀先看着他进屋。
空气里弥漫的淡淡药味,林笙吸入了一些,在沙发坐下。“爷爷睡了?”
“刚说困,楼上眯着呢。”
胡秀先将胶囊一粒一粒摁出来,“呆会儿还要起来吃药,不吃又得疼。”
说到这,气氛开始微妙,梗在肉里的刺始终难以忽略。
“下午。”
胡秀先把放下药盒子,抬头,“你跟那小女孩在一起吧。”
林笙肘着膝,并不遮掩:“嗯。”
“跟你一起回来的?”
“对。”
胡秀先沉默了一下,又想再问点什么。
但林笙先抬起脸,面无波澜,淡淡道:“我们住在一起,所以一起行动。她很懂事,一切都好。”
林笙眼疾手快,接住老人手中掉落的老花镜,才避免了摔坏。
好一会儿胡秀先才缓缓合上嘴,嗓子眼的话生生都咽下去。低下头,手还是不可自控地颤了两下。
她戴好眼镜,按照先前的想法拿老黄历,翻。
就像没听见林笙说的什么。
“今年你舅爷爷他们要大聚,说怕再过几年,我们这些老家伙就不齐了。还有你姑姑弟弟他们也特别想见你。”
其实是表姑,但整个林家人丁都不兴旺。大家亲,就去了表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