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云奕甩开琼玉的手,脚步没一点放慢。
连文在外面早就备好了马车,琼羽正要上去,却发觉萧云奕站定不动,只听他没有感情的吩咐道:“送太子妃回星月阁。”
琼羽微微一怔,随即想明白宽慰自己:萧云奕现在满心都是他的羽儿,自然不能接受和别的女人共枕一塌。也罢,他想去绥宁轩便去吧,只是那里必要加强防守,断然不能放进第二个刺客。
她默允道:“连文,记得到本宫那,将殿下的衣物挪去绥宁轩。”
萧云奕倏地严肃起来:“什么绥宁轩,本宫要住的是凤祥宫。”
琼羽顿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凤祥宫是东宫偏殿之一,专供太子大婚与纳良娣所用,它设施华美,但华而不实,加之用时甚少,距上次住人都过整整一年了!
萧云奕现在要进去,还不得被灰尘呛死?
“太子殿下,”琼羽着实担心萧云奕的伤势,她坦言道:“凤祥宫久不启用,当真是不利于您养伤休整。”
萧云奕冷目一瞪:“羽儿若回来,定会去凤祥宫寻找本宫,你是个什么身份,竟敢违背本宫?”
琼羽啼笑皆非,她咽不下这口气,又不能刺激萧云奕:“不敢,不敢。”
她扬手唤来碧波,字眼在嘴里咬碎,一字一顿:“不必麻烦太子侍从,你随我回星月阁,大到太子被褥,小到太子足衣,一件不落的给凤祥宫送过去。”
“天色已晚,东宫别处该是无人,那就带着星月阁所有的丫鬟,定要在半个时辰之内,将凤祥宫打扫的一尘不染。”琼羽自觉仁至义尽,她一提裙摆,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不过半刻,垂帘车厢中又传出琼羽坚定的声音:“务必把太子给本宫伺候舒服了!”
第5章他饿了甜枣没咽,又来了巴掌
马车才停在星月阁门前,悬在四角的金铃还叮当作响。琼羽立马从帘里探出个脑袋:“碧波你不用管我,按我说的,赶紧给太子备东西。”
“太子妃莫说气话了。”碧波眨巴着圆眼,替琼羽掀了垂帘,小心翼翼地扶她站到地面:“奴婢稍后便领人过去。”
星月阁向来有规有矩,在主人回来之前便将所需物件备好。琼羽妆容整齐地踏入内室,第一眼就瞧见纹丝不乱的两列用具。
今日一切还是按双人份安排的,琼羽独身对着它们,竟有些凄凉之感。她木楞地坐到妆台前,丫鬟乖巧上来与她卸妆,谁想还没动手,便听到琼羽发话:“都跟着碧波走,半个时辰内,星月阁不许你们一人出现。”
碧波心细,忙劝慰道:“总要有人留下服侍您的。”
“听不懂本宫的话吗?”琼羽很少不苟言笑,侃然正色地命令什么,单是今夜,她要利用太子妃的权利,给自己争地半个时辰的宁静。
丫鬟们被迫放下手中的活,垂首低眉鱼贯而出。沉重的雕花木门闷声一响,满阁之中只见烛火摇曳,屋外虫鸣盖过了琼羽一人的呼吸声。
铜镜映出的面容依然绝美无双,不过空洞的眼神间流露出了难言的倦意须臾之间,琼羽居然生出一种她并未重生的错觉。
当年她强撑着精神主持萧云奕的丧仪,他就躺在眼前的棺材里,只一层死木的间隔,却是阴阳两界,东宫所见之处,仅有比血色还要震慑心魂的白衣白绸。
日复一日夜复一夜,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照了次镜子,琼羽忘不掉她当时哭花的脸,更忘不掉那掺杂了无数情绪的眼神。
与她现在,一般无二。
琼羽从头上摘下一只钝钗,拿它轻轻化了划手心,是有感觉的,又痒又疼,这的的确确不是在做梦。
细细想来,她似乎没有躲掉老天爷定下的劫数,前世萧云奕身死,她相思成疾,今生萧云奕失忆不认发妻,她得到的只有日日渐深的误会,不会再享受到一丝夫君给予的安全感,与爱意。
琼羽继续拆着发钗,每支簪花的款式不同,但结局都是插在发上,供装饰用。
她仍然在受折磨,只是不同的方式而已。
盘在头上的长发没了支撑,忽然一瞬落到肩膀,琼羽一个激灵回过神来,她在干什么?悲伤欲绝杞人忧天,冷不丁就钻了牛角尖!
想想昨夜的惊心动魄,想想守在萧云奕床前的欣喜。琼羽在心里自言自语,昨夜萧云奕受伤,东宫的人都愁眉苦脸,只有她兴奋到几近落泪。
因为她走过那条最难的路,人总要学会知足,只要没有丧命,受了点伤能怎么地?
只要萧云奕活着,他暂时不记得自己,又怎么了?
琼羽像是绕出了圈子,霎时感到舒畅不少,萧云奕今时爱着羽儿,说明他的确对她动过心,再者,他不许别的女子进东宫,也是可见真情。
待到萧云奕记忆恢复,她记得这份忠贞不渝,萧云奕也知晓了到她深藏多年的心意。他们天作之合,佳偶天成,离终成眷属只差一个正常的脑子。
“前个三年都熬了,大不了再等三年。”琼羽手指沾着梳头水,在木台上一笔一划写着萧云奕大名:“只是等他痊愈,而非妄想起死回生。”
三年不行就五年,五年不行就十年,左右萧云奕心心念念的都是她,他若一辈子都不肯接受琼羽,那她就当一辈子羽儿的替身,陪在他身边。
心甘情愿,谁让她喜欢萧云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