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阿妈得知这个可怕消息时,一切都乱了套。
原本穷困的家,这就更难说“平静”二字。
她东拼西借,也交不够医病的钱,怎么办?思来想去只有将圈里两头猪卖了。
赶到医院,付了住院费,才到病房去看汉食。
也许是把希望托在医院太大的原因,阿妈此时只明白有钱就可以治好孩子的病。
所以,她的脸上还没有什么悲伤的表情。
而阿爸深知白血病的厉害,却又不便讲给阿妈听。
“下午了,你留在这儿看护娃儿,我回家去照料屋里。”阿爸说。
“不,还是我回去好些,屋里的事细、烦,我去料理好一点。”
说着,阿妈起身看都没打算看一眼汉食,就匆匆离开了医院。
阿爸送她到公路上,看着她走远。
那微驼的背和瘦弱身影,在初秋的下午看来,已是与庄稼无缘的人一样。
阿爸轻轻地摇了几下头,在他的心里,阿妈是他最需要的人,她远远胜过自己的阿爹和阿妈。
结婚二十年,从来就不曾看到过清闲一天,忙里忙外,大事小事一手抓。
还给自己生了六个比较满意的娃,这么一想,阿爸又觉得自己太无能,什么事都干不好。
在医院里待了快四个半月的汉食,其病情无一点好转。
家里卖牛、羊、鸡、鸭,连粮食都卖光了。
眼看家就卖得成了空壳,阿妈有些怕,她开始怕人财两空的境地,怕一家人七零八落过日子。
……
直到快过年了,天又这么冷,她按往年的习惯,现在该是给家人做布鞋的时候。
今年可不行,时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她必须清楚地分析她在家庭的分量。
为此,阿妈再一次将家里的剩余粮食卖掉来供汉食医病。
她已经忘记了汉今、汉晨、汉收、汉粮还正在学校读书,还正是需要她的时候。
她同样地忘记了我的情况,她只坚信我还活着,而且是在很远的地方自给自足。
而阿爸也在医院里急得打转转,他不得不开始向所有的亲朋好友借钱。
可是,我们大黑骨土司家族,早在四十年前就被“解放”得七零八落。
好多亲戚,都不知去了何方。
寒假到来,汉今率领一妹两弟回家。
当他们目瞪口呆地面对风穿四壁的“家”时,阿妈发话了:“是你们阿爸不让我告诉你们,他不希望家事影响你们读书。不过,你们放心,家里有我顶着,不要你们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