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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第2页）

书摊开小方桌上，诵了几页，抬眼看青竹满目，耳旁翠鸣声声，微风习习，不大一会儿，黛玉便有些不支，渐渐意欲朦胧，昏昏欲睡。

眼皮欲合非合，长长的睫毛微颤颤着，就要入梦乡，忽见左眼一道白光滑过，黛玉只觉有些异样。睁开眼来看，眼前景像已变，笼罩着似雾非雾，雾中出现一布衣女子，神色呆呆的向她走来，脸上泪痕尤在，两眼直勾勾向前，脚下凄凄惶惶，从黛玉面前走过。

黛玉见她神色异样，恍惚觉得这女子似曾相识，也许在这园子里碰过面，不过却没有留意记着，看她悲哀无助的样子，十分不忍，起身问道：&ldo;姑娘，你有什么为难之事，说来听听，也许我能帮你。&rdo;

那女子十岁的样子，听见有人说话，直直着转过身子面向黛玉，黛玉见到她项下绳索，心中一楞。

那女子看见黛玉，两眼放光，恨声道：&ldo;是你！&rdo;便想扑来，及至黛玉身前，却被弹了回去。

黛玉移过身子来扶她道：&ldo;你认得我？&rdo;

那女子扭过头去，不理黛玉伸过来的手道：&ldo;不愧是大家闺秀，真会演戏，装得还真像。可我是忘不掉你的，若不是你，我怎么落得如此下场？&rdo;

黛玉极不解她话中何意，难道她做过什么伤害她的事？仔细想想，除了对宝钗有过微辞，与湘云拌嘴，与宝玉吵吵闹闹，似乎没有其他的事，只得道：&ldo;你且说说，我对你做过什么？&rdo;

那女子冷笑道：&ldo;既然你健忘，我就提醒你一下，那年池水上，滴翠亭，我和小红。&rdo;

黛玉一头雾水，摇头道：&ldo;还是不知。&rdo;

那女子惨笑着道：&ldo;真是贵人多忘事。&rdo;

黛玉不好作声，听她开口再说。

那女子尖声道：&ldo;不是你把我们的事告诉了宝二爷，吩咐宝二爷房里人暗中抓着我的错处，好撵我出去！&rdo;

黛玉退后一步，茫然道：&ldo;没有的事。&rdo;

那女子凄厉长笑，良久，忽然跪下惶惶然道：&ldo;林姑娘，我错了，你大恩大德放过我们吧，我都已经死了，别让我的鬼魂也受着传jian为盗的名声。当日是我私传了小红的帕子，被你们抓了我的错处，让晴雯撵我出去，可是他们确实没有做苟且的事啊。&rdo;

黛玉不解道：&ldo;什么帕子，你是谁？我一无所知啊。&rdo;

那女子跪走几步道：&ldo;林姑娘，那年在滴翠亭里的事，我们知道你全听见了，你没有马上告发我们，我安心一阵子，原以为我只是传帕子，即使有事也与我无关，谁知先被撵出去的是我。&rdo;

林黛玉问道：&ldo;你快起来，你到底是谁？&rdo;

那女子道：&ldo;林姑娘，你真的忘记我了，我是宝二爷房里的坠儿。&rdo;

黛玉恍然，点头道：&ldo;我想起来了，上次因平儿的镯子，你被撵了出去。&rdo;

坠儿道：&ldo;是呀，我原想着，我不可能在这府里呆长的，早晚要出去，积攒点，也好将来用，竟想错了主意，落了个偷窃的罪名。唉，就因这罪名儿，害苦了我。&rdo;说话间已是泪如雨下。

黛玉静静听她说下去，坠儿拭过泪，接着道：&ldo;我出去当下人，人家先打听到我是因偷窃被撵出来的，都摇头不要。没办法，我只能做些苦活，最下贱的活儿。又苦又累不说，连尊严也没有。开始给人家洗衣服，人家怕我取、送衣服时顺手牵羊，不让我靠近房门半步，后来涮马桶，总之什么脏活，累活都干到了。&rdo;

黛玉叹一声道：&ldo;难为你了。&rdo;

坠儿又道：&ldo;现在我明白了，我身子下贱，人格不该也下贱了。怨只该怨我自己。前几天我爹娘要我嫁给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做小，他家里已经有了十房了，而且个个厉害，我若去了，就是送死，我死活不同意。我哥哥就说把我卖入青楼，省得在家里碍眼。我实在没有活路了，想一根绳子了结了算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