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只是在摧毁它。&rdo;陈浮和对方聊天。他指出事实,几乎以一种第三者的视角在聊这一件让自己的生活天翻地覆的事情。&ldo;不,这绝对不是事实。&rdo;季迟断然否认,&ldo;我没有摧毁你,我也没能摧毁你。&rdo;&ldo;因为小时候?&rdo;陈浮问。&ldo;或许吧。&rdo;季迟回答,&ldo;应该是。&rdo;他又说,&ldo;估计肯定是。&rdo;&ldo;我们怎么见面的?我们有过什么相处?&rdo;陈浮又问。&ldo;‐‐你看,我们是被一个家庭收养的兄弟,我们同甘共苦,也应该一直同甘共苦,可是在同甘共苦到了一半,你觉得这样的生活太苦了,所以你跑了。&rdo;季迟侧着头眼珠向同方向转动,&ldo;而留下来的我,因为你逃跑的关系,遭受了非人的折磨,这么一说,我突然觉得自己确实应该恨你。&rdo;陈浮:&ldo;……&rdo;&ldo;可是我绝不恨你,因为‐‐&rdo;季迟说。&ldo;因为你在说谎。&rdo;陈浮指出。&ldo;……&rdo;季迟,&ldo;你不是没有过去的记忆吗?&rdo;&ldo;但我拥有一个正常的成年人的智商。&rdo;陈浮寡淡说。&ldo;好吧好吧好吧。&rdo;季迟无趣回答。短短的时间里,偌大的雨珠已经变成了倾盆大雨。大雨哗啦啦打在树冠上,又通过密密树叶的缝隙滚落下来。外边在下大雨,里边在下小雨。坐在树下的两个人的衣服都已经被雨水打湿,冰冷的雨水浸透衣物,贴紧身躯。但是没有人想要躲避。他们就在此地,第一次,认真的面对彼此。&ldo;事实的真相应该是这样的,&rdo;季迟想了想,他说,&ldo;让我想想,过去的记忆我有些模糊了,每次见到你的时候都会被打开一点。嗯……小时候的事情应该是这样的,我在垃圾堆里等死,然后你把我捡回了家里。像把一条可怜的流浪狗捡回一样捡回家里好好安顿;但后来你被人收养了,于是你又把我丢下了,像把一条可爱的但已经没有意义的家养犬丢下一样丢下。&rdo;陈浮说:&ldo;我那时候几岁?&rdo;季迟回答:&ldo;十岁。&rdo;陈浮没有说话。他不确定这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他没有十岁以前的记忆,过去一片空白。他看着坐在眼前的人,同时也觉得对方面目一片空白和模糊。他没有再去深究了。他和季迟分开,穿着湿淋淋的衣服去酒店,当天晚上就因为在乍暖还寒的春季淋雨而发起了高烧。正好在和陈浮通电话的阿芙拉发现了不对劲,立刻从学校赶来,把陈浮送到附近的一家有名的私人诊所中。在私人诊所中,她还碰见了同样因为淋雨而发烧,正晕乎乎自己排队的季迟。阿芙拉连忙同时帮助这个英俊又可怜的教授。在帮助这两个大男人的时候,女孩子不由气愤吐槽:&ldo;也不知道你们究竟是怎么照顾自己的,难道在下午的暴雨中淋了一圈回来吗?&rdo;陈浮和季迟:&ldo;……&rdo;好不容易轮到了他们,检查之后,医生让两人留下来挂水,阿芙拉直接为两个人开了一间双人病房,让他们在这里休息一个晚上。再一次的,陈浮和季迟:&ldo;……&rdo;但作为一个正常的成年人,两个人都保持着平静,并没有对这一决定发表什么意见。护士在护士站处理好了一切,先送过来的是两个人各自的点滴,针头插入血管,液体顺着输液管进入人体,而后才是剩余的药物。在药物送来的时候,季迟张开嘴巴,&ldo;啊&rdo;了一下:&ldo;求喂药。&rdo;护士这时候已经离开,屋里还剩阿芙拉和陈浮。陈浮闭着眼睛没有理会另一张床上的人。阿芙拉则非常好心,倒了一杯热水兴冲冲地跑过去递给季迟。季迟闭上搞怪的嘴,微笑道谢,而后吞下药物,也跟陈浮一样闭着眼睛休息。黑暗在眼皮合上之后很快降临。这本是他最熟悉的朋友。但这一个晚上他睡得并不安稳,他在无数扇门之中穿行而过,无数分辨不清的画面向他扑来,那是暖色调的、舒适的、和周围的黑暗一点都不相衬的画面。可这样陌生的东西简直叫人害怕。他缩起来,缩起来,像要把自己重新缩回黑暗中。他又想扑上去,扑上去,把这些东西全部都再关起来!一一关起来!就像是‐‐就像是‐‐小时候,他曾经做过的那样。十个小时之后,第二天上午七点,陈浮从睡梦中准时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