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沈照玄提起过你。”他哥忽然开口。裴令正走神,想着他哥是不是正在忍受脑中的痛苦,被猛然一问,又不得不切换回郑瑾的立场。“最近认识的新朋友,”他道,“算是一见如故。”裴予质反问道:“与沈照玄一见如故?”他不得不转头看过去:“很奇怪吗?”“很奇妙,”他哥用词还挺委婉,“你与楚泽也一见如故吗?”今天裴予质话有点多了,看来他的名声传得很广,连裴予质都得问上两句。楚泽跟在他们后面,一路上都没说话。裴令转头看了眼楚泽,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打量着裴宅的各处装修,似乎真打算将这里给推平。他收回视线,回头答道:“不是吧,大概是一拍即合?”楚泽在后面说:“那叫臭味相投。”他扯了扯嘴角,没能笑成功,一看裴予质,同样没笑。气氛有些微妙。裴令只好闭嘴,在心里问系统,他哥怎么突然回裴家了。系统也有点迷茫:“不知道啊,我也觉察不到裴予质的动静。”“少爷,怎么没戴订婚戒指?"后面的楚泽突然开口。裴令视线往裴予质左手看去,手指上没有任何配饰。他知道那枚戒指的去向,在世界重置所有人意识之前,裴予质为了表明终止联姻的立场,将订婚戒指送还给了父母。难不成回来这一趟是为了拿戒指?正好走到会客室外,裴予质抬手敲了两下合上的门。之后才给了楚泽今天的第一个眼神:“夫人让你去取一样东西,楼上起居室,靠门的矮柜上。”即使是看向楚泽,这个颇具威胁的人,裴予质也没什么波澜,仿佛并没有将其当成对手。但这句话明显是要支开楚泽。楚泽似笑非笑地停留在原地,对峙了片刻,似乎觉得裴予质这个借口找得实在拙劣。但还是迫于现实,不得不答应。“行,少爷。”这声“少爷”喊得比之前更加讽刺,随即转身大步离开了。裴予质没有被挑衅到,面色平静推开了门,对他道:“请进。”裴令还有些不习惯这种客气和礼貌,仿佛回到他刚来裴家的时候。那会儿裴予质对待他就像对一位客人,礼节十分到位,甚至称得上体贴。几个月后才有所改变。大概是见他短时间内不会离开,态度才逐渐转换,不再客气,却也更加疏远,或许是不喜欢父母找了个活人给自己当玩具。裴令说了声“谢谢”,进了房间,便看见窗边站着的一个女人。黑色的及地长裙,墨黑的发丝规整而优雅地盘在脑后,身姿挺拔地立在那里,整个人肃穆淡雅至极。察觉到有人进来,便从容转过身来。他抬眼望过去,看向他曾经叫了多年“母亲”的美丽女人。楚风荷。时间并未给这个女人带来多大改变,和从福利院接回他时比起来,模样没什么差别。女人对他也浅淡地笑了笑,从那张脸上依稀能分辨出裴予质继承的部分。冷漠的眉眼。他走近了,带上笑容,以陌生人的口吻道:“夫人,早上好。”“时间很合适,郑先生。”楚风荷的笑意如纱一样薄,“小泽提起你时所言不虚,果真是很适合他的人。”“谢谢,我很喜欢交朋友。”他回道。楚风荷并不打量他,非常真诚地直视他眼睛,塑造一种和善的幻象。如果站在这里的不是与楚风荷相处了六年的裴令,他也会认为,这是一位看似高高在上,实则善良体贴的女士。毕竟当初在福利院第一次见时,楚风荷几乎让所有小孩都向往这个家庭。“那太好了,裴家也非常喜欢结交有价值的朋友。”女人抬手示意,“请坐吧,郑先生这段时间有安排吗?”“刚回国,看什么都新鲜。”他答得模棱两可。三人坐下,佣人端来了热茶,裴令没碰,注意力一直被旁边事不关己的裴予质分散。他还是不知道裴予质回裴家的目的。“既然郑先生也是沈家的朋友,不如就先这里住下来,等到婚礼之后再做安排。”楚风荷的声音让他收回了分散的注意力只见女人慢悠悠端起茶杯,嘴唇碰了一下茶水,看不出来喝没喝。裴令假笑:“不好叨扰吧?”“怎么会,只怕我们招待不周。”女人放下茶杯,“郑先生从事艺术,对婚礼布置也有见解吧?可以和予质多交流,我想他会很乐意的。”太会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