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了什么大话,把你气到了?”司马英抚着养女的背,柔声道。
“他啊,吹牛皮,跟我大谈什么为臣之道!”阿蛮扬起笑脸,灿若玫瑰。
“是吗?”司马英也笑了,轻轻抚过阿蛮的秀发,“你啊,不必理他。年岁尚轻,未封官职,那里懂什么臣子道。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所谓臣道,也不过利益相交,救人有时也是在救己。”
阿蛮疑惑:“母亲要救谁啊?”
“苏武。”司马夫人轻轻合上书简。语气淡然。
“什么!”阿蛮却闻言心惊,一下子从司马英的怀中跽起,恭谨的坐到对案去,“典属国出事了?”
司马英点点头:“他的儿子苏元是长公主府的舍人,直接参与了上官桀的谋反案,必死无疑。”
“那苏典属国也会受到牵连吗?”阿蛮担忧之色全写在了脸上。
司马夫人轻品耳杯中的香茗,平静的语声却吐露出令人胆寒的话:“别忘了大汉律:头一条,弑君谋社稷,夷三族。”
“所以,母亲急招我来,不是为了太史公书,而是帮忙营救苏公。”阿蛮倒吸一口凉气,旋而美目流盼,聪慧狡黠,“不知女儿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司马英将竹简卷好后正在封蜡,微弱的火光下,乌发如漆,肌肤如玉的美妇人更添光辉。她将密函缓缓交过阿蛮的手上,叮嘱道:“此信交与邴公,路上小心,顺道莫忘了给师父敬一杯媳妇茶。”
本来当做千斤重的任务,却被司马英的一句调笑,羞得阿蛮登时两朵红云染上了双颊,低下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一双含情脉脉的大眼睛,薄嗔意味明显,瞟了眼对案的夫人转而又低首,不得语。
司马夫人轻笑开怀,好整以暇地盯着不禁逗的小人儿满身粉红的颜色,心叹尤物。见小姑娘面皮薄,倒也不与她打趣:“现在就启程吧,再晚就走不了了。”
阿蛮听了如释重负,慌忙起身拜礼,后退急趋告辞。未成想,转身时,竟没看路,冲撞了又一位兄长。
杨忠揉揉发疼的心口,吸吸气咬牙道:“这是怎么了?这般冒失。”
阿蛮见是大哥,也不顾额角发涨,连忙福身抱歉,转而就走了,那身影足可谓落荒而逃。
杨忠看不懂,向母亲一揖:“小妹这是怎么了?”
司马英眼角眉梢沾满了喜悦,对大儿子调侃道:“临近好事,小姑娘面子倒是挂不住,知羞了。”
杨忠听后,了然一笑。他向怀中摸索一阵后,请出一张帛书:“这是廷尉的上书,他们要求逮捕苏武。东西传到大人那,他也没什么主意,想让我来找您商量一下。母亲,您觉得霍公会放过苏典属国吗?”
司马英将帛书展开,仔细端详了一阵,抬眸:“这封奏章,可以押在你父亲那多久?”
杨忠答道:“五日,时间太长,大人也没法跟大将军交待。”
“应该足够了。”司马英思索一阵,喃喃自语。转而又吩咐道,“忠儿,这件事你让子明放心。我想等到奏章交到霍公手上的时候,他自己会主动搁置的。
毕竟,霍光是一个那么爱面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