撤下绿头牌那几日后,清宁宫再无人来访,偶尔皇上有赏赐,也是差太监送过来,三言两语再打发走,宁思沅逐渐懈怠,更是懒得连妆都不化。
约莫七八日,陆简之再度过来请安,诊脉之后面有疑色,“为何小主的病没有起色?”
宁思沅故作不知,装成慌张的样子问:“为什么?”
陆简之哭笑不得,“小主自己应该是知道的。”
“哦。”她面色一松,淡淡一笑,“目的达到了,过程便不重要。”她既不明说皇帝的算计,也不明说自己倒药的事,只是这样,陆简之也能够懂。
“小主难道怀疑微臣有害人之心?”陆简之有些伤心了,一个医生不被病人信任,该是多大的悲哀。“那些药确实是治病的。”
宁思沅欣然一笑,“果然如我所想,陆太医不负所望。只是知道药是用来治病的,却也有我不喝的道理。”
“哦?”陆简之破受震惊。
“这宫里,难保人人都能像陆太医一样,心底纯良。”宁思沅墨眸流转,眼中尽是慧黠的笑意。
不听话的病人拿她可没有办法,陆简之无奈笑笑,“小主想怎么样?”
“我这病,可以饮食调养吗?”
陆简之一怔,随即答道:“有是有,就是时日慢了些。”
“无妨,多久都能等得。”宁思沅正了正身子,神采奕奕地看了看陆简之,偏头唤道:“小琢,笔墨伺候!”
不知何时,他的手心已沁出细汗,陆简之心中暗暗一叹,不经意地望向她偏过的侧脸,那方匆忙填上去的“胎记”在清晨的逆光中显得模糊不清,像夜色中架起的篝火,外焰是暖暖的橙黄色,内里红得惊人。
当今皇上并不是沉迷声色的昏君,他只是对美色的要求太严格,用近乎苛求的标准去判别事物,有点类似于精神洁癖,或者说是强迫症。“食色性也。”赵挽并没有错,只是错过了。
陆简之想,如果这样的女子没有那方胎记该是多么完美,善解人意、心态宽和,又懂得如何保护自己,如果能得到皇上的宠爱,想必会在这后宫有一席之地。
再往后的几个月,宁思沅彻底过上了散养的日子,她那殿外不远处有一方小小的池子,也算归到了清宁宫。池子里面养了许多观赏性的金鱼,她还是嫌不过瘾,索性叫人弄来许多淡水鱼苗放到水里,稍稍养大了些就钓上来,心情好时便放生,不好就吃掉,化悲愤为食欲。
四个月后的一日,正是深秋之时,宁思沅搁下毛笔,将手碰到嘴边重重地呵了两口热气。
小琢端来一碗银耳羹,笑道:“小姐,喝点暖暖胃。”
“好啊好啊,正好用来暖暖手。”宁思沅愉快地接过,小心翼翼地挖了一勺子,轻轻地吹着气。
小琢则歪着身子,抽过书案上的一副大字,夸赞道:“小姐这字进步不小。”
宁思沅用勺子拌着羹汤,打趣道:“你个小丫头懂什么好坏,竟是讲我爱听的。”
“不是不是,”小琢焦急地为自己辩解,“我就是能看出好坏来,你看这笔划,一看就很用力。”
可不是吗?穿越之前她在大学时入过宣传部,经常用毛笔字写海报,到底是有些根基,可是明眼人一看就明了道行尚浅,许多笔划并不流畅,走走停停。如今进步着实不小,起码一气呵成了。练字最重要的是心态,她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用来消遣,一笔一划,尽心雕琢,因而进步飞快。
宁思沅淡淡一笑,又看了看那副字,继续喝汤。
如此安逸的时光,从前觉得充实饱满,但在失去之后才会发现,没能在当初倍加珍惜。
太监小侯子一路跌跌撞撞地冲进殿里,神色慌张,“小主子,皇上去京郊狩猎,不慎坠马!”
宁思沅一怔,汤勺滑进了碗里,被粘稠的汤液淹没下去。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开会开到很晚,无法更新,今天学校选课,网速太坑爹,好久传不上来,望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