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晏辰十八岁的时候,老皇帝便已经开始在世家嫡女中为他挑选正妃了。晏辰知道自己没有母族的支撑,所以自己只能依靠妻子的母家的庇护,来巩固自己的地位。但是当一卷卷画像送入王府之后,晏辰面对着那些画像,却无论如何都喜欢不起来,所以选妃一事便一直这么耽搁了。
他出宫建府的时候将小鸟的墓也迁了出来,有时候路过便会去看望鸟儿。
“我经常来看你,你便不会孤单了吧?鸟儿,你说小棠在南星也已嫁人了吧?”
二十四年前,蓄日已久的南星北晏战争终于爆发。彼时晏辰刚刚及冠,但由于晏阳不在朝中,没有合适的王爷可以督战,晏辰便被封为了骠骑大将军,执六十万虎狼兵符,带大军压往南境。
晏辰意气风发,且在朝中之时便熟读兵书,加之他自身聪颖,任人善用,所以仅四个月的时间,南星就宣布战败,愿意向北晏进贡牛羊等牲畜,并且派公主和亲。
晏阳此时已经大婚,若公主前来和亲,便只能嫁给尚没有婚约的晏辰。晏辰很期待地将南星战败的协商条款派人送回建安,但等来的和亲人选却是五公主。
“确定是五公主,不是六公主?六公主呢?现在可还好?”晏辰也顾不上什么,急迫地逼问南星使者。
待得到答复之后,整个人都颓废地坐到了地上。
但是目前的情况,却是由不得晏辰反悔了。南星是南棠的母国,晏辰也不想再打下去了。
晏辰离开建安的时候意气风发,回来之时却垂头丧气。老皇帝看他这个样子,也有些不忍心:“辰儿,男女之情还是不要看的太重的好,否则会束缚你一辈子。”没想到老皇帝一句话却一语成谶了。
接下来便是敏川王府喜气洋洋地准备大婚,全府上下唯一与之不搭调的便是新郎官本人,日日将自己关在书房里饮酒,也不见人,也不去上朝。
但半月后,南星还是将和亲公主送入了敏川王府。晏辰匆匆行过礼之后便去前厅向宾客敬酒了,独留公主一人等待至深夜。夜深了,宾客散去,晏辰才不得不迈入正房。
晏辰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房中,挥手令屋内的人都退下了,自己则坐在桌边,久久也不肯和新娘行完剩下的礼节。
南星公主实在等的不耐烦了,才出声问道:“夫君不掀盖头嘛?”
晏辰无法,走到床边,却始终没有办法说服自己将面前的盖头掀起来。面前的人并不是自己想娶的。
“不早了,你先休息吧。”犹豫了许久的晏辰,终于留下了这句话,转身欲出房门了。
床塌上坐着的公主却再也等不急了,一把将自己的盖头掀开,然后匆忙追上去,拦在了晏辰的面前。
“你别走啊!新婚之夜你要去哪里?”
晏辰看见面前的人也十分惊讶,太像了,眉眼和自己日思夜想描摹刻画了多次的人简直一模一样,但晏辰又想到,既然是亲姐妹,自然是相像的。自己本来提起的心却又垂了下去。
“公主奔波多日,理应好好休息,在下就不打扰了。”说罢又要走。
南棠终于忍不住在他身后喊了出来:“晏辰哥哥,我好不容易求了皇兄,才能代皇姐来和亲的,你就要这样对我吗?”
南棠喊完了这句话,便也放声大哭了起来,将自己一路以来的委屈全部都宣泄了出来。
自己一听说,皇姐和亲的对象是晏辰,便执意要代皇姐和亲。皇兄疼爱她,无论如何都不同意,还要关她的禁闭。自己是用了绝食的法子,皇兄没了办法,才勉强同意的。自己满怀期待来到了异国他乡,路上却已经开始怀念起自己的亲人了。但抱着自己可以嫁给自己日思夜想的人,便暂时将思乡之情压了下去。可大婚的整个过程,都觉得身边的晏辰冷冷淡淡的。自己在房间了等了这么久,好不容易等来了晏辰,可他却连盖头都不肯掀。
南棠越哭越伤心,晏辰也终于回过神来:“你是小棠?”
“不然呢?”
“你有何证明?”
“你连我的样子都认不出了吗?枉我还思念了你这么多年!”南棠气的用手背胡乱抹了抹自己脸上的眼泪,然后伸向怀中,将自己悉心保管了很多年的玉佩拿了出来,却十分大力地丢给了晏辰。
晏辰连忙将抛来的玉佩接过,看着气腾腾地走回床塌的背影,一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期待过,却失望了,但是现在却是又可以重新期待了?不是做梦吧?
“早知道你如此对我,已经把我忘了,我便不求皇兄非要来这异国他乡了!当年约定的,如果南星再来使者,我必定跟着来。现在来的虽不是使者,但我也算是兑现了诺言。可晏辰哥哥你却说话不算数了,我很难过,我要回南星!”南棠越说越伤心,好不容易止住的泪便又流了出来。
晏辰捏了捏手里的玉佩,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都是真的。他走到床塌边,在南棠面前单膝跪了下来,而后用自己带着薄茧的大手抚上南棠的脸庞,为她擦了眼泪。
“小棠,我并非忘了你,只是不敢相信。现在我相信了,你别伤心了可好?”
“我都把盖头掀开了,可你分明都没有认出我!我可是隔着盖头偷偷看了你一眼就认出来了呢!”
“小棠,我不是没有认出来,只是不敢相信。我以为你们亲姐妹自然是长得像的。你别哭了,好吗?我带你来看些东西,你就信了。”
晏辰带南棠来后花园中看了迁来的小鸟的墓,然后又带南棠去了自己的书房,将数百张自己临摹的记忆中她的模样的丹青拿给她看。数百张画,有站着,坐着,走路,玩耍,但无一例外,都是八岁的孩童的样子。五官眼神却是栩栩如生,若不是极度思念,是画不出这个样子的。
“我想你了,便画一张。起初总也画不好,不过后来却越画越像了。大部分都来不及装裱,但我将每一张画都好好地收着了。小棠,我从未忘记过你,你可相信了?”
“晏辰哥哥!”南棠听到这些,又扑到晏辰怀里哭了起来。不同于刚才的伤心,现在却是喜极而泣,而且,还透着些许对晏辰的心疼。(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