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鼻的腐烂味道呛得嘉靖头晕眼花,差点没把早上喝的一碗白粥全呕出来。
可这人潮涌动的,他面包车在哪停连他自己都分不清东南西北。
“嘉靖,你在发什么神经!”
身后传来月上静的怒吼。
嘉靖也怒怼回去,“不跑合着坐这让你陷害啊?哼,还想吸我阳气,做梦去吧!”
月上静一下子窜到嘉靖前头去,逮住一只长发遮脸的女鬼就大口大口的啃噬起来,一边狂咬一边龇牙冲嘉靖嚷嚷:“你就让他们吸一点阳气怎么着,反正你又死不了,他们吸了你的阳气对他们有害对我们有利,彼消我长你懂不?”
嘉靖将靠得自己最近的一只老头子来一招过肩摔,一边喘气一边冷笑着说:“拉倒吧,傻逼才信你这屁话,都牛头不对马嘴不合逻辑的。”
“那你就睁大眼睛给我看个清楚!”月上静这话刚一说完,嘉靖就好像吃了定身丸似的,维持一个过肩摔的收尾姿势动弹不得,怔怔的看这四面八方的阿猫阿狗全涌过来,抢食一样抓住他的胳膊腿就啃咬起来。
这一刻嘉靖的心都凉透大半截,他生无所恋的望着那爬到树根上冲他奸笑的月上静,真是想一掌拍死它的心都有了。
可这十几秒过去了,嘉靖说也奇怪,被它们咬到的地方压根不出血,只是出现青一片紫一片的瘀黑,有一种腰酸背痛的乏力感,还有困意隐隐吞噬他的意识。
更让嘉靖惊奇的是,凡是吸过他阳气的野鬼,无不是如同醉酒一般,摇摇晃晃一会儿,就悄无声息的斜瘫在地,如一头死猪。
“怪了,这是什么鬼……”嘉靖长这么大,可是头一次见到野鬼吃阳气还能吃醉不起的。
“你又不是普通人,身上的阳气参夹有许多比普通人更加复杂的元素,它们这么吸了肯定吃不消,至阴遇杂阳,糅合不来,也对它们愿力没任何的提升帮助,那得乱成一团麻啰。”月上静的解释嘉靖是将信将疑,反正他都听不大懂,就当耳边风一样听听就算。
等这荒郊野岭二三十只野鬼统统倒地,月上静这才从那树根上跳下来,贪婪的胡吞海吃起来。
这些野鬼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可到了月上静的面前,就好像野猫逮着了小老鼠,全是毫无怜悯的一口咬喉,几近疯狂的吮吸着、咀嚼着。
阵阵恶心涌上喉头,嘉靖几度作呕都硬是噎了下去。
月上静这种魔鬼一般的作为让嘉靖十分反感,可他又根本阻止不了,刚刚他也尝试过了第二遍——月上静可以轻而易举的控制他的身体,还对自己小时候在乱葬岗的秘密了若指掌。
嘉靖颇感纳闷的往山下走,拨开邙基,踩断野草,穿过一座又一座的小土丘,有的坟墓立着石碑,怕是什么富贵人家。
“嘻嘻嘻,好在这些富贵人家都是见利忘本的主,一见着那么盛气凌人的阳气,都不要命的抢着吸,这阳气对他们而言啊,就好比它在阴间谈判的筹码,你吸的阳气越多,阴间的鬼就越是怕你,你下辈子投个好胎的几率自然越大。”
“投什么胎不都是随机分配的?”嘉靖这话问出口时,他自己都觉得搞笑,因为他有个侄女就是他上辈子的情人,原想投胎做他女儿,哪成想他还没结婚更没生育,投早了胎,到了弟媳妇的肚子里头,说来好笑,她出生第一句“爸”不是冲弟弟喊的,而是冲他喊的。
这古时候欠下的情债,怕是得用今生偿还。
可我又拿什么来还?
嘉靖神经质的苦笑起来,那月上静吃了十几只野鬼,胀得趴在土丘上,“你笑什么?”
嘉靖话锋一转,“笑我一个佛教徒居然纵容你个小猫妖作恶人间。”
“话别说得那么难听,第一,我才不是什么小猫妖,说起来我跟你还差不多一类人咧。第二,我吃这么多的魂魄为的什么,不还是为了替你多咒几个冤家对头下地狱?”
听那月上静分析得头头是道,嘉靖就也找个邻近的坟丘坐下,“老实说,你是不是乱葬岗出来的?”
月上静打个嗝儿,散漫的瞄了瞄嘉靖,“还记得在你14岁那会,见着一群猫在你家楼下开会吗?”
嘉靖恍然大悟的瞪大双眼,“这事儿我那会跟家人说了他们还笑我是幻觉看花了眼,我就说……”
“嘿嘿,不管你怎么解释就是没人相信是吧?”月上静叼来一根狗尾巴草,反复咀嚼,“其实吧,我跟你相似的地方就在这,很多阿猫阿狗呀,感官都比人类敏锐得多,能够接触到人类接触不到的东西,例如这遍地的死人。可也仅此而已,就好比你们人类,大都淹没在那世俗的流河里,迷失了方向,迷失了自己。”
“哎哟,想不到你都有这么诗情画意的时候。”嘉靖寒酸的取笑一句。
月上静就不悦的跳下土丘,继续回去吃它的大餐,还头也不回的:“我只是说出了你的心里话。”
看着它那单薄的背影,嘉靖低头瞅着这座下的小土丘,想着下面可能埋着后边躺着的某只鬼的尸体,只感阴风凋瑟,无事话悲凉。
“是吧,物欲横流的世道,连一向孤高自傲的文人墨客都沦为酒肉飺客,庙里诵经念佛的假和尚惟利是从……”嘉靖仰天长叹,感觉自己此刻真的像个疯子,扭头看那月上静还在狼吞虎咽,嘉靖就翻了翻白眼,起身朝往山下继续走。
月上静吃死人来长能耐,做法缺德,可嘉靖又确切离不开它的能力,正如它开始所说的,这么多年以来,全赖它们帮忙,嘉靖才能在他的家族里头,让人心存异样的忌惮,那些招惹过他的张三李四才会因此得祸。
嘉靖回到面包车里,看看一旁的玉佛,却不拿来戴上,他反锁车门,摇上车窗到23,双手枕着后脑勺,调整下座位,便往后仰卧的小睡起来。